第8章 会晤拉维第1/4段
~~~~~8 会晤拉维~~~~~
1967年8月20日早晨，这是我进入杨柳村的第二天。当我从酣沉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看到挂钟的时针和分针刚好指在竖直一条线的位置，正像我直条条地仰卧在床上一样。天空早已大亮，又是一个艳阳天，大院的鸟雀唧唧喳喳，它们比人的心情还兴奋，我甚至能轻微听到大院里人们的喊话声。我想，今天是星期天，尽管不必下去就餐，我也不能醒了赖在床上不起，假如被别人发现，会给人留下我懒惰的印象；我在摩西岛起码要生活三个月，自己目前一无所有，必须与周围人搞好关系，手脚勤快，给别人留下较好的印象，年轻肯干就是我的本钱，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年轻和劳动付出，赢得生活的资本，站稳脚跟；村长明天能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呢？我从小在城市长大，不懂得农村的生活习俗，我只是个船舶驾驶员，而不是轮机员或电机员，不晓得机电设备的管理与维修，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年轻，有知识，有见识，不管安排什么工作，我都可以从头学起；人生在世，谦虚为怀，随和为妙，我作为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千万不能跟本地人产生严重的矛盾纠葛，我跟本地人竞争，不占任何优势，我要千方百计获得他们的好感，以上海人的精明为自己的生活打开局面。小时候，父亲曾对我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农民的素质一般是较差的。想到这儿，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起来，麻利地穿衣、叠被，洗漱完毕，锁上201房间，我要趁着早晨天气尚未热起来，把杨柳村走马观花浏览一番，就像我以前乘船到了国外，抓紧机会下地逛街一样。
我走出西门，进入院落时，向中门和东门看了一眼，两门都被锁上了。我走出招待所院落，向厕所走去。今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无云，无垠的蓝天像倒映的海面，令人心旷神怡。暖风飗飗，柳条毵毵，丰硕婆娑的垂柳像静穆温顺的老妪惹人垂慕。南面一排杨树伟岸挺拔，他们像英姿飒爽的武士支撑并守卫着大院。一位穿着及膝短裤的男孩牵手拉着一位像爷爷的老者从我身旁经过，向卫生所走去。净身馆的门已经打开，里面有人员活动的身影。当我从厕所出来向着大院唯一的南面进出口走去的时候，我发现向商店和西侧娱乐室走去的人员明显增加。我想，商店是购物的地方，人们的日常生活离不开商店，那么娱乐室又能提供什么服务呢？看样子这个大院是需要我慢慢了解的。
我站在大院进出口中间打量着周围，这个进出口尚不能称作大门，因为它没有设置可以开关的门户，正像大院里面的各个院落进出口也没有门户一样，它给人以畅通无阻的感觉。这个进出口足够大的，东西宽度大约能有8米，南北长度还要多出许多，这个进出口由西侧的大会堂东山墙和东侧的仓库西山墙围成。尽管这个进出口没设门户，但让我仍然形象而自然地称呼它为“杨柳大院大门口”吧。大门口的西墙壁被设计成南北两块黑板报，村里有什么事情可能就写或张贴在这里。大门口的东墙壁是一幅巨大的摩西岛地图花岗岩石板组合雕刻，文字、线条、图案被赋以各种颜色。墙面上的摩西岛地图轮廓很像一颗丰硕的猴子面包树，下部的西泊镇和东泊镇组成树的主干；刀湖镇位居树的中央；刀湖市又位居刀湖镇的中央；刀湖镇西部的鸭嘴镇和菊山镇东西毗邻，鸭嘴镇、菊山镇和西泊镇共同构成西港湾；我现在所处的荠山镇位于刀湖镇的东部，荠山镇与毗邻的东泊镇组成东港湾，杨柳村所处的荠山镇与英吉朝滨所说的湾口村所在的东泊镇属于毗邻的两个镇；杨柳村距东港湾较远，距北部的荆夼镇和河畔镇较近，而距离刀湖镇西北部的琇岭镇和北部的虎崖镇很远。我看着地图，为它精巧的布局、色彩的鲜艳和形象的说明而叹服，我终于对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有了一个概况的了解，也对摩西岛的整体轮廓有了印记。我不经意间看到水塔高处南侧安装着一只喇叭，我稍微侧身走动，看到东侧和西侧也装着喇叭，我想北面也应有一只喇叭，只是我没注意罢了。
我走出大院大门口，向西转身，看到北侧的南墙上写着红色的大字：劳动是最光荣的。我想，西侧写着宣传大字，大门口东侧也应写着大字，于是我转身返回，果然在东侧的南面石墙上也写着大字：法律是最神圣的。我暗自思忖，这样就对应起来了，我默念着“劳动是最光荣的，法律是最神圣的”，小小摩西岛，人们能赋予劳动以何种热情？法律又能在人民心中享有何等地位？这需要我在以后的生活中慢慢体验。
我返回继续往西走，这是一条东西向土路街道，暂且称之为南街吧，两侧是两溜柳树，北侧一溜柳树紧挨着大院瓦房，南侧一溜柳树的南面紧挨着东西排列的瓦房，它们没有杨柳大院的瓦房大，这应是村民的民居瓦房吧!我发现，与我叔父村的瓦房比，眼前这些硬山顶式瓦房的房顶两面斜坡非常陡，有些模仿德国民居的式样。我一边悠闲地走，一边仔细地观察南区的这片瓦房，瓦房四周被院墙包围着，我现在所处的位置看不到院门，院门应开在朝南院墙；每幢民居由五间瓦房组成，两幢民居之间以不高于两米的“⊥”形砖墙作为间隔，这样在各自独立的空地内，房屋主人可以依据自己的喜好随意安排，有的人家种着树木，有的人家种着花草，有的人家开着小菜园，还有的人家堆放着麦穰垛、玉米秸垛、杂草垛，有的上面还搭着圆锥形的苫，像个巨大的斗笠似的，金黄色的麦穰垛看起来很清新，好像收割没有不久；每幢民居瓦房周围被不同的树种萦绕着，诸如：毛白杨、枰柳、豆槐、刺槐、榉树、香椿树、榆树、银杏树、梧桐等，树种不同体现了房主喜好的不同。我想，这个时辰看不到烟囱炊烟袅袅，应是星期天禁食的缘故。
走到南街西头，眼前呈现一条南北向的泥土街道，往南就是我昨天乘吉普车来的方向，依稀能看到街头尽处的公路。我试着往南走，街道两侧是柳树，越过两排柳树向东西延展的是幢幢民居瓦房，瓦房掩映在各种绿树之间，民房的院门果然建在南面院墙，民房建筑呈现南北双院结构，五间瓦房的最西一间南北连着两个平房，顶部平坦的平房比较简易，类似三脚架支撑的**式两斜坡主体瓦房比较美观，院门模仿瓦房的三脚架两斜坡支撑结构，上部也覆盖红瓦。我看到身东一幢民房的南平房上，一个留着大胡子且光着膀子的老汉在向我注视，我本能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前方一个身材瘦劲的中年男子正在弯腰，用铁锨捡拾着狗粪，装进粪篓里。突然从前方奔来一匹发出咴儿咴儿声的高头骏马，马鬃飞舞，蹄声哒哒，后面有个人正在追赶，我吓得赶紧躲避在西侧的瓦房巷道里，因为这在我人生中是第一次碰到失控的奔马。
奔马过后，街道迅速扬起一股尘土，令人恍惚感到一种暴烈恐怖的战场气氛。我看到许多民居的南院墙外墙上镶嵌着凿孔的石头圈，我想，这不应该仅仅是一种装饰吧，它应该有一定的实际用途，我以前去叔父家也看到这种凿孔的石头圈。我继续向南走，发现路旁有一个石刻的碓臼靠近墙角，里面没有石杵，却盛着半臼浑水，柳叶静静地漂浮在上面。一会儿到达街道与公路的交界处，我向东看去，近处不就是杨柳村大桥而远处不就是荠山镇政府吗？我又向西遥望，这条笔直平整的公路不是通往总督府所在的刀湖市吗？我不想走远，就往回走，沿着刚才走过的南北街道向北走。这条南北街道的东西两侧全被植以垂柳，这些垂柳的直径普遍在30厘米以上，我想，我历来喜欢垂柳，杨柳村人也喜用垂柳妆扮生活，看来人类的审美理念是基本一致的；垂柳虽没有杨树的高大挺拔，没有木棉树的火红绚烂，没有楠木的绮丽华贵，但垂柳胜在生机美、形式美、意境美的诸多方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柳垂的生命力可谓强劲；“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枝垂下绿丝绦”，弱柳扶风，恬静温柔，垂柳能在潜移默化中陶冶人们的性情；垂柳是一种很通人气的植物，它能在炎热的夏日里为人提供一隅凉爽休闲之地。不是吗？前方右侧正有两个光着脚丫的男孩，他们在婆娑柳荫下玩着摔娃娃的游戏，他们将黄岩泥揉成碗状，然后腾空用力将泥碗倒扣到地面，只听嘭地一声脆响，泥碗爆开一个口子，发出类似娃娃第一声啼哭的声音。他们是那样的热情投入，全然没有顾及我一个陌生人的悄然走近。我看到左侧西区一颗高大杨树上有细枝垒建的鸟窝，它应是喜鹊的安乐之所吧！我看一看这个鸟窝就有些提心吊胆，而喜鹊能在上面高枕无忧地安然休憩。我不由得感叹大千世界，真是物性迥异啊！难怪孟子说：“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我走到了南北街道的北头，发现它与运动广场北面的东西街道交接，我看东西街道贯穿村东村西，我试着先往西走。这条东西街道两侧也是垂柳。街道南侧是错落间隔的瓦房，我看到一户人家的短发妇女正和小女孩在北平房上玩耍。街道北侧也是错落有致的瓦房，一位年轻男子正背对着我肩挑一担水向院门走去，他的腰杆一直一曲，扁担颤颤悠悠，水桶上下起伏。我想，如果我会绘画，能把这个情景描绘下来，肯定会成为一幅激动人心的画作。迎面走来一个牵羊的赤脚中年男子，他的对襟短袖上衣以五对布带代替纽扣相系，我看来这样也挺方便利落的，白色山羊的“咩——咩——”叫声让我感到诚恳温顺，羊确是一种不凡的吉祥动物，难怪“美、祥、善、群、鲜”等许多字都有羊的影子。
我走了一会儿，发现前头又呈现一条南北街道。我试着往南拐，街道两旁植以垂柳，南北街道的东侧是一行行瓦房，街道西侧是一个大院，我仔细一瞧，院落东向门口的侧墙上竖挂着木牌，上面写着：杨柳村饲养组，两扇大铁门敞开着，由于院墙明显超过我的身高，我现在尚不能马上看清里面的一切。我想，这里面应该饲养着牛、马、骡、驴、羊、猪等动物。我继续朝前走，发现街道西侧毗邻饲养组的南部又是一个大院，只见院落门口挂着木牌，上面写着：杨柳村工艺组。两扇前后推拉的庭院式铁艺大门微微合拢着，并未插销上锁。
我返身往回走，走到北头拐弯处，我向东走，一直走到运动广场的北面，我向运动广场望了一眼，有的悬铃树枝叶已突出了墙外。这条东西街道的两侧也是柳树。走到街道东头，豁然出现一条南北街道。这条南北街道往北直通田野，往南遥接公路。街道两侧也是柳树。这条南北街道西侧从北往南依次是民居瓦房、东西街道、运动大院、杨柳大院、东西街道、民居瓦房，这条南北街道的东侧是夹在两条东西街道之间的一片民居瓦房。
北面的田野我今天就不去欣赏了，我沿着东西街道向东走。走到东头，出现一条南北街道，街道两旁照例是柳树。这条南北街道的西侧是一片民居瓦房，东侧是一大片森林。这条南北街道南通公路，北通田野与森林。掩映在街道东侧森林里的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大院式瓦房建筑，虽然林木葱茏茂密，但大院瓦房的白色外墙依然清晰可鉴。我走近一瞧，院落西门的大铁门木牌上赫然写着：杨柳村林业组。门上挂着锁。
我沿着东西街道向东的；垂柳虽没有杨树的高大挺拔，没有木棉树的火红绚烂，没有楠木的绮丽华贵，但垂柳胜在生机美、形式美、意境美的诸多方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柳垂的生命力可谓强劲；“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枝垂下绿丝绦”，弱柳扶风，恬静温柔，垂柳能在潜移默化中陶冶人们的性情；垂柳是一种很通人气的植物，它能在炎热的夏日里为人提供一隅凉爽休闲之地。不是吗？前方右侧正有两个光着脚丫的男孩，他们在婆娑柳荫下玩着摔娃娃的游戏，他们将黄岩泥揉成碗状，然后腾空用力将泥碗倒扣到地面，只听嘭地一声脆响，泥碗爆开一个口子，发出类似娃娃第一声啼哭的声音。他们是那样的热情投入，全然没有顾及我一个陌生人的悄然走近。我看到左侧西区一颗高大杨树上有细枝垒建的鸟窝，它应是喜鹊的安乐之所吧！我看一看这个鸟窝就有些提心吊胆，而喜鹊能在上面高枕无忧地安然休憩。我不由得感叹大千世界，真是物性迥异啊！难怪孟子说：“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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