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会晤拉维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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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时刻惦记着今晚八点钟海员拉维要来与我会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在这异国他乡的摩西岛,我现在太需要朋友了,我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千万不能让他失望,一定要给他留下好印象,我要提前在201房间恭候他。不过时间尚早,空气依然烘热,我要到北面的田野去观望一番。于是,我出大门口向左拐,走出南街又沿着东街向北走去。

  走到北面村头的时候,村里的街道变成了较宽的马路,这条马路向北一直延伸。马路两侧不见了成片的民居瓦房,代之而起的,马路东侧是一片一片森林,马路西侧呈现一大片空地。这片空地足有几个足球场大,它应是农村的打谷场。打谷场基本上呈正方形,四周明显栽种着婆娑婀娜的垂柳。打谷场的北侧是东西向一排坐北朝南的较大瓦房,并没有独立的院落,紧挨瓦房的是一片长方形的灰砖广场,灰砖广场往南是更大的一片土面广场。打谷场的西侧是南北向的一排三层大平台,也没有院落。这个打麦场远远大于杨柳大院,它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在马路和打谷场之间的沟渠上,搭有三条厚石板路。打谷场的南侧,紧挨着垂柳不远的地方,有好几个大的麦穰垛,上面搭着苫,远看像一座座小山丘。打谷场平坦开阔,局部长了一些青草、灰菜、马齿苋或艾蒿等植物。

  我慢慢向北走着,远看这条笔直而宽阔的土质马路,它像一条驯服的僵龙,横卧穿插在田野与森林之间,尽头消失在茫茫远处。由于没有车辆穿梭,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马路现在显得空旷安详,任凭烈日炙烤暴晒着路面。或许经过了漫长时间的挤压踩踏,中间路面平整结实,像白石板一样坚硬,路边轻浮着一层尘土,也像麦粉一样细腻。我想,别看马路默默无语,其实发生在它上面的故事正像路面一样被无限压缩,多少人的脚印,多少牲畜的蹄印,多少车辆的轮子,在它上面经过,它上面或许滴落过小孩哭泣的眼泪,恋人分手的相思泪,抑或人们劳动受伤流出的血液。现在,我的故事也正在路面上上演。

  我沿着马路右边向北走着,马路两侧是高大挺拔的杨树,杨树不会像垂柳那样轻易挡住我的视线,我可以尽情地观览两边风景。路旁的水沟长满了青草,沟渠里的水清澈透亮,只是缺乏鲜活的流动。蚂蚱能够通过沟渠一跃而过;蜻蜓不停地在水面上蹭来蹭去,像在洗去翅膀上的灰尘,也似在给身体降温。一群麻雀足有几百只,在路东的森林上空一掠而过,向东河方向飞去。大概每走一二百米,路东就会有路通到森林里去,路西也会有路通到田野里去。

  我走到马路与森林有交叉路口的地方,看到不远处东侧小路上,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拿着竹竿,正轻轻地向一棵树的枝条靠近,他在粘蝉,身旁的小男孩赤着脚,应是他的孩子,也在屏声静气地等着粘蝉成功,男孩手里小心捏着玉米皮包裹的东西,它应是粘蝉的面筋。一眨眼的功夫,一只翅膀扑棱不停的蝉被送到了小孩的手上,小孩双手很麻利地将蝉从竹竿上脱开,放进背着的带封口的小柳篓里。这时,父子二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漾出浅浅的得意微笑。我看了也深受感染,我想,我现在还没结婚,也没有孩子,如果我有了孩子且继续从事海员工作,我能有机会得到这种天伦之乐吗?

  我向西北方向远看,西部向北呈丘陵状起伏,杨柳村的地势西高东低。我察看近处,玉米一米多高,玉米穗已吐出红褐色的绒须,又宽又长的玉米叶尽情地吸收着太阳的光和热。我想,玉米最早是从美洲传入中国的,玉米是印第安人对人类作出的一大贡献啊!我眼所及,一片一片的花生田、甘薯田、黄豆田、高粱田、苘麻田、棉花田都给我带来阵阵惊喜,我尽管没有亲手播种过它们,但我已享用过它们的甘美,今天我能亲眼看一看它们,心里也感到别样的欣喜。

  太阳渐渐落山,像旭日初升烂漫东方一样,夕阳也要绽放出它一天最美的时刻:西山山顶像着了火,红彤彤赤焰正烈;西天的云朵像风卷的五彩织锦,在天空中浓重地铺展;喜鹊在空中飞舞着,嘴里叼着枯枝,像在彩布的背景下描绘图画;沟渠的水面,植物的向光叶面,也显耀出迷人的光晕。夕阳是宇宙最伟大的魔术师,在天空,在大海,在陆地,在如此广阔的背景下,舞弄出最博大最宏伟的如锦画卷。我是第一次置身乡野观看夕阳晚照,我心虽迷醉,但身已疲惫,我也要回去了。

  回到201房间,我摸了一把脸,有些汗土油腻,且脸上胡须浓长,我已十几天没刮胡子了。我想,以这样的面孔晚上与拉维会面,肯定太有失面子了。我去盥洗室,把脸搓洗了三遍。我本想到净身馆去请理发师整理一番,但怕消费太高,就到商店花费0.9锭买了一把剪子,0.7锭买了一只小面镜,0.3锭买了一把桃梳。我坐在椅子上,左手持镜,右手执剪,将颊须、髯须、髭须、下巴的颏须尽可能剪到最短,将鼻孔里的鼻毛也修剪了。剪须完毕,我到盥洗室,用皮皂和水把脸面、头发反复地洗了三遍。回到房间,我照着面镜,把头发反复向后梳理,形成一个很有个性的大背头,这样不仅显得精神焕发,而且身高也增加了少许。

  梳洗修理完毕,我感到自信和年轻了许多,只是我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没办法,只能动用备好的酥馃。或许是由于我过于饥饿的缘故,我一打开衣柜,一股油香扑鼻而来,唾液在口腔滋滋欲渗。我把这包酥馃放在桌子上,轻轻拆开褐色的油纸,里面共有四摞共十六个酥馃。我倒了一杯热水,吃了一摞四个酥馃,尽管远未吃饱,但感觉肠胃舒服了许多,我抿了抿嘴,心有不甘地把余下的酥馃包好,放进衣柜里。

  我把牙刷了两遍,口气很清爽。离八点钟还有一个小时,我在床上睁眼躺着。我想,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父母是生来就认识的,而朋友是后天才认识的,我以前所交的朋友,现在是无法联系上了,在这举目无亲的摩西岛,我须重新交往朋友,英吉朝滨已经给了我很大帮助,我将来不要轻易忘记他,即将出现的海员拉维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孔子说:“人心难知,甚于爬山涉水,甚于察天知地;上天自然有春夏秋冬四季,还有早晚旦暮可以考察;而人的面貌却表情丰富,内涵甚深,不易把握。”但是,我相信人心是相通的,朋友之间的感情是可以慢慢交往而加深的,交友贵交心,有诚有意才是真,我首先要对他以礼相待,以诚相系,我们都是海员,应该拥有许多共同的话题;虽然中国有句古话“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但我不能过于拘谨而话语太少,这样就显得我不够热情而缺乏真诚。

  我看着时钟已指向七点半钟,我把枕头、床单、毛巾被整齐叠好,将两个水杯拿到盥洗室重新洗刷了一遍,我掂一掂保温瓶还有半瓶水,我现在尚不急着倒水,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准备茶叶,不过没有关系,如果有缘分,以后喝茶聊天的机会多得是。我在走廊来回走了十几分钟,回到房间,我把椅子向北转了九十度,让它正对着门口。正在我向窗外瞭望的时候,一个温和淳厚的男中音在门口传来。

  “喂,你好,我是海员奎松拉维,你就是刚来的海员牟勉吗?”他站在门口不动,和蔼地向我问话。

  我匆忙转身,激动而微笑地答道:“是的,我是刚来的中国海员牟勉。你就是梅朵所说的海员——奎松拉维?!”我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前与他握手。

  握手完毕,我指着早已备好的座椅,对他说:“拉维,快请里面坐。”

  “我坐在床边即可,你坐椅子上。”他谦让地说。

  我双手轻轻把他安抚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拿起保温瓶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另一杯拿到南侧床边的床头柜上,我坐在床边说:“奎松拉维,咱们都是海员,不必客气。”

  拉维显得身形柔韧灵活,他将上身稍微向东一扭,看着我的脸说:“当然了,海员都是一家人,咱俩没有机会同船共渡,却有幸在这里会面,早晨梅朵提起你的时候,我就心情非常激动,渴望尽快与你见面。”接着,他继续说:“1962年6月6日,我所在的远洋散货船‘帕特里克’轮发生飞车失火,幸亏在附近海域被摩西岛货船所救,记得我是在西港湾码头上的岸,我被警察开车送到杨柳村,也安排在这个201房间,枕头边摆放的这条驼色薄被跟当年的一模一样。”

  我听了颇感诧异,有些吃惊地说:“世上竟有这等巧合的事情呀!我来自中国上海,在船上担任三副职务,今年8月10日,也就是十天前,我所在的远洋杂货船‘海龙’轮发生货物移位,船舶倾斜得厉害,船长决定全体弃船,由于当时风浪很大,又是晚上,我所乘的救生艇被风浪打翻,幸亏被摩西岛渔船所救,我是在东港湾渔码头靠的岸,然后被警察开车送到这里。那你在船上担任什么职务?”

  “我在船上担任电报员职务。”他爽快地说。

  我仔细地听他说话,同时迅速扫视着这位初次相识之人,只见他上穿纯白色短袖衬衫,下穿银灰色宽松长裤,脚蹬肤色凉鞋,头发浓而上扬,方形脸,大眼睛,挺鼻梁,口如角弓,脸面洁净,只留着短短的髭须,说话不很流畅但简洁而有条理,块头不大但显精粹干练,且有白种人特征,于是我试探地问道:“拉维,你长得比较英俊,我看你有一半白种人血统,我猜的对吗?”

  他敞口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说:“你的眼神很准。我于1940年出生于菲律宾奎松城,它离马尼拉不远。我的母亲是菲律宾马来人种,我的父亲是西班牙后裔,所以我的像是日常社交或老年人颐养天年的场所,晚上或许会更热闹一些,我以后有时间也要来这里慢慢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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