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拉维的家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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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拉维的家~~~~~

  1967年10月1日是星期天,早晨我醒得很早,我躺在床上,心情特别好,因为我在摩西岛第一次有了这么多钱,虽然有人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金钱可以充分满足人们各方面的欲望,我现在缺的东西仍不少,比如钢笔、手表、指甲刀、衣皂等都需要买,手表很有用,也能提高人的身价,杨柳村没有几个人戴手表,我一旦戴上手表,会马上提高我的身价,梅朵、岐霞、奥美看我的眼光肯定不一样,但手表太贵,现在不宜买。想着想着,我索性起床。待我清扫完了大院,我站在招待所院落门口西侧的柳树下纳凉,见到奥美出来了,从我身旁经过,我惊喜地说:“奥美,星期天起得这么早啊!”

  “你不是更早吗?!”她站立片刻,说完朝厕所走去了。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奥美,她的秀发像柳丝一样飘逸,白色衬衫的下部被腰带扎在草绿色的长裤里,右侧裤兜的两粒棕色纽扣隐隐烁烁,身段曲线摇曳诱人。我想,谁能成为她的密人,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啊!

  我决定今天不割草了,趁机好好浏览秋收盛景。我走出大院,沿着西街走向南面的马路,又转向河坝。尽管我已不止一次经过河坝,但因为时间的变化,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我向北走到河坝一半的时候,看到大河旁有两个儿童在玩沙。我小心爬下去,走近他们。他们是芫金玉筱和她的小弟弟芫金玉真。他们俩原本蹲在沙滩上玩得津津有味,看到我走过来,小学生玉筱急忙站起来向我打招呼。我问道:“玉筱,你和弟弟在玩什么呀?”“我们在捉沙里的小虫哈拉姆。”她说完就蹲下了,继续用手翻沙,拿着小玻璃瓶的玉真也蹲在旁边仔细地盯着,我则站在一旁观看。体形苗条的玉筱穿着亚麻色的长裤,右侧裤兜的两粒黑色纽扣明显露出,乌黑油亮的两条麻花辫贴伏在后背,洁净的中分线头皮像脸面一样白皙。我一会儿欣赏玉筱的美感,一会儿瞧瞧漏斗形的沙坑里有没有哈拉姆虫出现,突然玉筱喊着:“发现哈拉姆虫了!”当我蹲下看时,小小的哈拉姆虫又不见了。我慢慢走开了,爬上河坝继续向北走。我想,“少年爱娇娃,美女慕英雄”,我不是英雄,我引不起玉筱丝毫的爱慕,但玉筱是娇娃,我作为一个大龄少年,对她是有潜在爱意的,这种爱怜只能悄悄锁在我的内心深处。

  第三片森林是苹果园,果树飘香,悬挂在枝头的红香蕉苹果像小孩的粉脸娇艳动人。果园水库的四周水边不时听见声响,像是土块、石子或小动物掉入水中。第四片森林是梨园,我面朝梨园,用鼻子深深呼吸了几次,淡淡的香水梨芳香沁入鼻孔。我走到最北面的第六片森林,开始向西拐。突然,从森林里蹿出一只野兔,一晃溜走了。我走过骆驼岭附近的一大片农田,大部分农田呈现绿色,中间夹杂着土黄和玉米秸秆的枯黄,有一大片苘麻已被割倒,甘薯和烟叶可能要到最后才被收割。

  我走到一块玉米田的地头,玉米秸秆已被砍倒,一捆一捆被绑扎好的玉米秸秆静静地卧在田地里,它们像累困的农夫躺在田地里,30厘米高的玉米茬依然笔直地立在土壤里。地头有十几个玉米捆子铺成一排,它们应是人们干活休息时临时摆放的,旁边有人们扔弃的烟蒂,咀嚼吐掉的玉米秸秆渣屑,以及山棘枣的小硬核。我走得有些累,早晨也没吃饭,索性一屁股坐在玉米秸捆上,坐了一会儿,我干脆躺下了。呼吸着清香的空气,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思想在自由地飞翔,我想,这就是享受生活!它远比在城市里看一场电影或逛一次公园更令人惬意。我眯着双眼,体验着阳光的颜色,从淡黄色到血红色,光线在我眼前幻示出几十种丰富的变化。在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近一个小时过去了,而且我感到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空灵自由宛如婴儿时期的美梦,它是如此幸福美妙,我竭力回忆却无果而终。突然,我仰望到空中有一群大雁正以“人”字形向南飞翔,它们披风穿云是那样得井然有序、姿态优雅,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船舶在大海上航行时,船舷两侧也会出现“人”字形的白色浪花,莫非这个世界真的是万物有灵、海天相通、对称统一吗?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想,农村生活如此美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向往城市生活呢?在人类发展史上,狩猎、采集、畜牧、渔业、农业是较早出现的生活方式,随着城市、商品和科学技术的发展,这些早期出现的文明模式正在逐渐被淡化或取代,工业社会、城镇社会、商品社会能体现人性与自然的长久良性互动吗?我承认否定之否定是一条普适的规律,但这条规律应被限制在可循环的良性圈子里,而不是单极地冲向危险的境地;我作为一名国际海员,对现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耳熟能详,1945年美国在广岛投下第一颗原子弹,许多国家竞相研制原子弹,中国在1964年也试爆成功了原子弹,科学技术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如果任凭科学技术狂飙猛进,人类文明能否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到招待所,已近中午,我顾不得饥饿和疲劳,农村秋季的美景令我难以释怀,凭着刚刚经历的印象,我在笔记本上快速赋诗一首:《秋天的田野》——

  失却了夏天的炎热,

  迥异于冬天的冷酷,

  秋天的田野凉爽宜人。

  生命的绿色渐渐退隐,

  果实的馥香随风飘散,

  秋天的田野惹人陶醉。

  像一个魂不守舍的猎人,

  追逐着季节的气息,

  秋天的田野放飞我想象的翅膀。

  凝望五花山色,

  痴迷衍变成对秋意的热恋,

  秋天的田野让我一见钟情。

  面对七彩斑斓,

  烂漫禁不住狂热的心跳,

  秋天的田野让我深深呼吸。

  感受鸟语花香,

  沉醉无以自拔,

  秋天的田野引我走向自然的深处。

  我嗔自己不是画家,

  可以挥豪泼墨,

  秋天的田野足够我把她的风情尽染。

  我怪自己不是歌手,

  可以纵声歌唱,

  秋天的田野令我心潮澎湃。

  一年四季我独爱秋,

  惬意的凉爽伴随丰盛的壮观,

  秋天的田野宛如浓装艳抹的新娘风光无限。

  中午午睡我起得很晚,起来后我到商店买了一只指甲刀0.6锭,一块衣皂0.5锭。我在过洞口看到拉维提着一个阔腹瓶走进商店,当他出来的时候,我喊了一声:“拉维!”

  拉维一看是我,就朝我这边走来。走近了我,他很坦然地说:“我刚才到商店灌了一瓶酱油。明荷这个月极有可能分娩。牟勉,你上午干什么去了?”

  “我清早打扫了大院,上午漫山遍野逛了一次,感觉很开眼界,田野的颜色和气息远远丰富于空旷的海洋。明荷要分娩,这可是关键时刻啊!你是否要提前跟卫生所联系一下啊?”我关心地说。

  他说:“村卫生所24小时都有人值班,我随时可以跟他们取得联系,他们可以通过电话,委托荠山镇医院的救护车尽快赶到,妇女分娩一般是不成问题的。”拉维说完,眼睛里游移着惊喜的目光。

  我说:“现在离晚饭尚早,咱们先去饮杯酒,然后玩几局象棋。”拉维犹豫片刻,便同意跟着我向娱乐活动室走去。我们进了酒吧屋,芬学米娅站在柜台里面,我热情地向她打招呼。我让拉维先找个座位坐下,我去柜台点了两小杯黄酒。酒吧间暂时没有别人,我们坐在西北角的桌旁慢慢品酒。我们是第一次面对面地饮酒,我得意地说:“这种黄酒,酒色橙黄,酒香馥郁,酒性柔和,非常符合我的口味,我不习惯饮度数很高的白酒。”

  拉维也饮了一口酒,他张大嘴兴奋地说:“红酒、白酒、啤酒以及黄酒我都喜欢,黄酒酒性适中,更适合作下饭酒。回想以前干海员的时候,在异国他乡,看着舞蹈,听着音乐,能与喜欢的小姐举杯共饮,何等畅快!”

  我也禁不住长叹一声:“海员职业有得也有失啊!日日夜夜的海上煎熬,换来的是灯红酒绿的笙歌狂欢。我们现在的生活没有了狂风巨浪,也没有了酒醉狂欢,只有那平淡生活的点点滴滴。我虽然有时也渴望那种刺激的生活,但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喜欢平平安安过日子。”

  喝完了杯中酒,奎松拉维又买了两只烟,我们一边吸着烟,一边走向棋牌屋。棋牌屋空无一人,我和拉维可以安安静静地倾心对弈了。由于拉维初学摩西岛象棋,他的棋下得很慢,我还要不停地为他讲解正确走法和开局要领。在拉维看棋思考的过程中,我对旁边的酱油瓶感到很好奇,只见它小小的瓶口,长长的瓶颈,阔阔的瓶腹,造型流畅美观,粗糙的陶砂表面呈现焦茶色,一只酱油色的瓶塞熨帖地插在瓶口里,系在瓶颈的麻绳圈很自然地贴伏在瓶身上。拉维突然见我盯着陶瓶,他笑着附和说:“这只陶瓶的历史确实不简单,听明荷讲,自她姥姥小时候起就使用它,这只陶瓶一次能装五斤酱油,你看这只瓶塞,它用玉米皮包裹玉米轴,然后用棉线缠绕而成,由于长期被酱油浸染,瓶塞已看不出原色了。”我以赞赏的口气说:“这么说,这只陶瓶的时间比咱们的年龄还长呀!它真是一件值得爱惜的老古董啊!”说完,我们继续下棋。

  下完了三局棋,我说:“万事开头难,今天就练到这儿吧,相信不用几个月,你就会得心应手并逐渐上瘾的。”拉维说:“有些事情只是看和亲手玩,感觉是不一样的。以前我站在旁边看别人下棋,体验不到其中的门道和乐趣,今天我亲自上阵,才发现棋艺是很深奥的,也是很有趣味的,下象棋和玩桌球达到一定的水平都不容易啊!”

  “亲生的孩子和领养的孩子,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感情能一样吗!?下棋和玩球都是艺术,都需要反复练习,达到意艺融通和超然入化的地步,水平才能上进。”拉维被我的生动比喻逗乐了。

  进入十月份,随着天气变冷,秋收速度明显加快了,几种主要农作物如玉米、高粱、黄豆、豌豆、豇豆、绿豆、花生等陆续被运到打谷场,只有芋头、甘薯、马铃薯、苘麻、烟叶等少数农作物等着最后收割。

  一天中午,我刚吃完饭回到201房间,就听到喇叭里传来广播的声音:“各位村民请注意,打谷场备好了一批苹果和香水梨,望各家各户赶快去领。”我听着这声音不像是英罗桑迪的浑厚嗓音,它好像是会计荣力友波的尖细声音。我想,杨柳村的村民多么幸运呀,水果也能免费分享,这毕竟是劳动换来的,回想一个多月前我在镇府农贸市场买了一斤红枣,到现在已好长时间没吃到水果了,虽然我好多次在苹果园和梨园旁经过,但我不能轻易偷摘树上的苹果和梨,一旦被发现,我就会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我可千万不能因为偷吃一个苹果或梨而坏掉自己的名声。我想,梅朵或拉维能把分到的水果捎带几个给我吗?

  这天下午,组长葵章守本在打谷场安排我到饲养组帮着红杨兴文到田里装车,把各种农作物运到打谷场。我匆匆地来到了饲养组大院,大院的大铁门敞开着,我一进入大院,就明显闻到牲畜的腥臊味,这对于我已习以为常,因为我来这个大院已经好多次了。我跟饲养组的组长红杨兴武及饲养员细川孝和和娥石学伟都比较熟了,黄毛狗见了我早就不汪汪叫了,我还经常用手抚摸它,甚至有些喜欢它,有时我还捎带一点狗食喂它。狗虽然不会讲话,但狗通人性,每当我喂完狗食,它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归顺地半卧在离我不远处。我经常自言自语地跟狗对话,以便它能熟悉我的声音。在这陌生的摩西岛,连黄毛狗也能带给我稍许慰藉。

  趁着马车夫红杨兴文尚未到来,我在大院慢悠悠地逛游着。我看到大院西侧的猪圈里养着几十头猪,有黑毛猪、白毛猪,也有花毛猪,有些猪在敞开的猪棚里躺着,有些猪在猪坑里用嘴拱土,有两头猪正在猪食槽旁用嘴打架。经过仓库门口,我来到饲养员屋,正在锅灶旁拿着小铁锨搅拌猪食的娥石学伟惊讶地说:“啊!牟勉来了,你以前来饲养院,黄毛狗还汪汪叫几声,它现在连个你来的信号也不传给我们了,仿佛你也成了饲养组的人了。”

  我笑着说:“日久生情吧。”说完,我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饲养员屋,这个屋很大,相当于农户五间瓦房不加墙壁地连在一起。东墙有四个窗,中间是门。西墙只有中间一扇窗。靠西南墙角的大土炕南北足有五米长。土炕与北侧隔壁的锅灶之间被一堵一米五左右高的墙壁隔开。铁锅里冒着热气,灶口朝北,红彤彤的火苗不时地从灶口蹿出。锅灶东侧的小隔间里摆放着一个手拉风箱,锅灶西侧的小隔间里堆放着树墩、干草等火材。锅灶向北靠西墙的位置,安放着四只栗色大缸。大屋靠北墙的位置摆放着四个阔口小铁桶、两个大铁桶、一辆独轮小铁车、一筐甘薯、两只铁锨、起就使用它,这只陶瓶一次能装五斤酱油,你看这只瓶塞,它用玉米皮包裹玉米轴,然后用棉线缠绕而成,由于长期被酱油浸染,瓶塞已看不出原色了。”我以赞赏的口气说:“这么说,这只陶瓶的时间比咱们的年龄还长呀!它真是一件值得爱惜的老古董啊!”说完,我们继续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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