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冬日游玩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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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维听完我的话,平静地遥望远处,然后接着说:“牟勉,你讲的话语很有哲学况味。我在摩西岛已生活了五年,也亲身经历了一次亲人死亡事件,对杨柳村的丧葬习俗略有了解。那你想不想听我笼统地讲解一下呀?”

  “死亡是生命最后的结局,它早晚要降临到每个人身上,我当然想了解一下当地的丧葬习俗呀。”我深有感触地说。

  拉维用手捂捂冰凉的脸庞,然后拧拧冻红的耳朵,我跟着他一边慢慢走,一边倾听他缓缓的讲述:“杨柳村发现有人死亡后,发现者要及时向殡仪馆的主持人报告,主持人马上安排死者家人在家里为死者净脸、净脚、净身、梳理头发,更换衣服,然后剪下死者头发将作为纪念遗物,然后安排有关人员将死者灵架抬到村殡仪馆的灵台上,殡仪馆人员为死者盖上草帘。如果死者生前没留下遗像,要赶紧派人速画遗像,遗发和遗像是为制作逝者遗发纪念相框准备的。灵架安放到灵台上以后,就进入守灵阶段。死者的亲人要随时守候亡灵,死者的亲朋好友可以瞻仰遗容。遗体在殡仪馆摆放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三天。同时,死者家人要尽快向村里要一只黑灯笼挂在街门前,满三个月后再归还黑灯笼。死者去世三天内,死者家人不宜明吃明喝,更不能大吃大喝,也不能制造大声和噪音,以免惊扰死者。殡仪人员要给死者亲人发放臂带黑纱,满三个月后收回。有人要前来祭祀死者,可以向殡仪馆赠送少量火材、水或烧酒;家人要陪同殡仪馆人员不间断地在殡仪馆守灵。在守灵期间,一名祭司要在死者头部附近作燃烧烧酒礼仪,一名祭司在死者脚步附近作燃烧火材礼仪,一名祭司演奏舒缓的低音哀乐。入葬那天,殡仪主持要安排人员将灵架抬到墓穴,年幼者一般不参加入藏仪式;一位年长者提着一个装着燃烧火材炭灰的草篓,他要将这个装有炭灰的草篓最后放到墓穴里陪伴死者;遗体下放墓穴前,死者的手脚必须裸露,头颅及面部要套上草罩;这样就可以慢慢填土掩埋了。”

  我听拉维讲得口干舌燥,利用他喘息的机会,我插话说:“拉维,你的记忆能力和口语表达能力非常清晰。听你这么一说,摩西岛人对死者确实充满了浓厚的人情味儿,这使活着的人们心里也感到安慰。”

  “我还没讲完呢!”拉维谈锋正健,他畅快地呼吸了几口,接着说,“遗体下葬后,要在坟堆上做好标记,以便在适当时机栽上一棵树苗,这棵树被称作灵魂树。灵魂树渐渐长大后,死者家人要在树干上挂上一块石牌,上面刻明死者姓名、性别及出生死亡时间,以供后人祭拜。每年清明节,死者亲人或者带酒或者带水,前来墓地向灵魂树作口吐喷酒或口吐喷水仪式,以祭奠死者,然后折断一段枝条请回家,在家里进行祭拜。以上我讲得有些笼统。”

  我看拉维总算话告一个段落了,他郑重地舒了一口气,我接着说:“在死者遗体的土壤上长成的灵魂树,树魂与亡灵在冥冥中是相通的,如果祭祀者心意诚恳,它的灵验度很高呀!”

  突然,一群麻雀从我们头顶的树冠上飞起,伴随着唧唧喳喳声,树枝上的积雪纷纷扬扬落在我们头顶和身上,拉维轻轻弹拨身上的落雪,我干脆蹦了几个高,拉维兴奋地说:“在这阴郁、寒冷、寂寥的冬季森林,许多动物、鸟类和昆虫都躲藏起来了,唯独麻雀们活跃着森林的气氛,温暖着我们的心情。你看那一只只小小的麻雀,形不惊人,声不迷人,平凡得像街坊里弄的小猫小狗或一群顽皮捣蛋的孩子,麻雀们以自己的勇敢、灵活、坚守而被摩西岛人誉为小鹰;麻雀是寒风中光秃秃的枝梢上印象派的花朵,麻雀是城乡冬日里最活跃甚至是冬日天空中惟一活跃的意象。”

  冬日的白昼总是出乎意料的短暂,傍晚的黑幕在森林里以更加浓重的寓意铺展,我被拉维精彩的演讲式话语所吸引和振奋,我几乎忘却了阴冷和天黑。突然,他来了一个急转身说:“牟勉,天色不早了,这里又是森林墓地,咱们慢慢聊着往回赶。”

  我们又回到了河坝,向南而行。我饥肠辘辘,但热血沸腾,我激动地说:“拉维,你是我在摩西岛遇到的最亲密的朋友,咱们无缘同船共渡,却有缘同村相处,大千世界充满说不尽的奇妙啊!”

  “地球上的人口不停地流动,美国是移民大国,摩西岛是移民小国,我在菲律宾经常遇到中国人,能在摩西岛遇到你其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拉维说完,以钦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他继续说,“牟勉,刚才忘了告诉你,到第五片和第六片森林去要当心坑穴啊!我们林业组前段时间趁着土地尚未上冻挖了几十个坑穴,这些坑穴有的是树坑,有的是墓穴,树坑是为明年春季植树准备的,墓穴是为冬季死人准备的。树坑比较浅,墓穴有深有浅,浅的只有五米,深的能有九米。根据杨柳村沿袭的习俗,如果死者如果活了一百多岁,墓穴要深达十米;如果死者活了九十多岁,墓穴要深达九米;如果死者活了八十多岁,墓穴要深达八米;如果死者活了七十多岁,墓穴要深达七米;如果死者活了六十多岁,墓穴要深达六米;不足六十岁的死者,墓穴都是五米。现在杨柳村没有年龄超过一百岁的老人,只有几个八九十岁的老人。”

  时间在愉快的谈话中飞快流逝,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杨柳村东街,拉维提醒我说:“牟勉,快到圣诞节了,它可是一年最后一个节日,1967年很快就会成为过去的回忆,你打算送点什么礼物给梅芹呢”还没等我回答,他就笑嘻嘻地飘然跑开了。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得很晚。我想,今天确实很冷,利用难得的冬季闲暇时间,拉维陪着我几乎将森林逛了个遍,森林里的种种景致,我在大城市上海从未领略过,即使以海员身份在其他国家停靠码头期间也未领略过,森林充满无尽的野趣和传说,毛靴靴的蓑衣,旋转的陀螺,清澈的泉眼,四处通风的讲台,黄褐色的野兔,调皮的麻雀,九米多深的墓穴……,一个个意象在我脑海里翻腾变幻,恍惚中它们编织进入了我的梦乡——

  一个寒冷尚算晴朗的上午,美术教师婵亭岐霞带领小学生们来到森林露天讲台,他们都带着画板、画笔,他们要实景描绘一幅雪后修竹的写意画作。我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附近的森林里溜达,我听到森林里有孩子们的嘈杂声,就向这边走来。只见孩子们一会儿拿起画笔在课桌画板上素描几下,一会儿又跑到竹林边仔细观察,穿着棉袄戴着围巾的崎霞则在学生们中不停地边走动边指导。我怕有人认出我,就躲在在一棵粗壮的杨树主干旁。突然,一位女学生向岐霞报告说,她发现一个草堆状的东西在树旁晃动。岐霞有些惊吓,她带领七八个男学生慢慢向我靠近。我看再也无法躲藏,我挺起胸膛笑嘻嘻地走近岐霞说:“岐霞,我是牟勉,没吓着孩子们吧?”岐霞张开大嘴说:“这么冷的天,怎么是你!我老远还以为是一只大刺猬呢!你如果没事做,就进来坐会儿,看看孩子们绘画吧!”我听完,既紧张又兴奋,就跟着他们进了讲台。过了半个时辰,突然狂风大作,雪花飞舞,竹林像肆虐的海浪此起彼伏,光秃秃的树干枝杈像汪洋中帆船的桅杆,或被刮落,或被折断。在雪舞风吼中,岐霞带领孩子们纷纷逃离森林,我不知什么时候被风雪抛上了天空。我穿着蓑衣,张着双臂,身体笔挺地贴着森林的近空悠然地飞翔。我像大鹏展翅似地自豪地俯视着森林里的一切,野兔仓皇逃窜,麻雀早已不见了踪影。忽然我的右肩感到一阵剧痛,我被一棵古树的枝杈撞着了,蓑衣被拽走了,我只身单衣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重重地摔落到了一片森林的雪地上,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数百只麻雀张开锋利的小嘴在我身上啄来啄去,好像还有一只眼光犀利的黄鼬在老远斜视着我,我在奄奄一息中想到了坟墓,坟墓黑魆魆的,深达五米。

  我在睡梦中惊醒,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发觉抓不住看不透的黢黑弥漫了全屋,估计离拂晓尚早。稍稍镇定了一会儿,我想,古人讲得没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死亡是个无时不在的幽灵,人在清醒的时候要随时提防着它,就是在睡眠中它也不经意地出现,生与死真是时刻相伴啊!

  进入十二月份以来,杨柳村到我房间来聊天唠嗑的人比秋季明显增多,这让我这个没有家的异域人感到特别温暖和慰藉。我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经我简单地分析,可能是由于以下几个原因吧——冬天农活逐渐减少,休闲时间充裕;天气日渐变冷,我房间有暖气片,它比他们家里的土炕暖和些;我这个人性格比较随和健谈,与我交往很愉快;曾是远洋海员的我阅历比较丰富,从我这里能听到不少有趣的异域故事,等等。朋友多了总是好事,这样消息灵通,有利于工作和生活。人们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其实,说话交谈的作用可不止读书那么简单,它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尽快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让我在以后的社会生活中入乡随俗、趋利避害、如鱼得水。所以,不管是奎松拉维、葵章守本、莉作元杉,还是英罗桑迪、兰柏吉恩、淑农占彬,或是花民梅朵、婵亭岐霞、姬涛奥美,他们不管是谁,只要来访,我都盛情欢迎。有时候我正饶有兴趣读书的时候,突然一个人闯进来了,我也陪着笑脸热诚款待。为了招待客人,我房间准备了手卷烟、茶叶、瓜子、花生,我尽可能地发挥中国礼仪的丰富内涵,树立自己的美好形象。

  从认识抢救我的渔船船长英吉朝滨开始,我就对摩西岛的火柴盒产生了兴趣,从而逐渐养成了收集火柴盒的爱好。至今我已收集了二十多个火柴盒,它们主要是花民梅朵、奎松拉维、淑农占彬、媛华杰克等人送给我的,这些火柴盒的彩色图案非常精美,内容各不一样,它们有手摇洗车、农夫耕田、台井汲水,也有渔船晚归、少女浣衣、灰驴推磨,等等。我将这些火柴盒整齐地叠放在抽屉里,经常拿出来详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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