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狂欢节日第1/4段
~~~~~~~33 狂欢节日~~~~~~
1968年1月22日，我吃完早饭，正走在去饲养院的路上，喇叭里突然传来英罗桑迪的声音：“各位村民们，摩西岛一年一度的狂欢节今天开始了。今年的狂欢节从1月22日开始到2月5日结束，总共有15天。狂欢节期间要举行各种比赛，比赛项目有纸牌、摩西岛象棋、双陆棋、桌球、舞蹈、唱歌、剪纸、乒乓球、书法、打雪仗、摔跤、劈树墩、篮球、滑冰橇、男子胡须比美、女子发型比美。想参加比赛的人员今天务必向各组组长报名，然后由组长向村会计处汇总。另外，谁想参加舞狮子队扭秧歌队、跑旱船队，今天也要报个名。”他连续广播了两遍。我想，这么多比赛项目，没有一个是我的强项。
当我走近饲养员屋时，守本组长右手擎着手卷烟，霍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眼神放光地说：“牟勉，刚才广播听到了吗？狂欢节开始啦！你打算报哪个比赛项目？”
我犹豫片刻，然后说：“你给我报个打雪仗吧。”
“你挺有自知自明的，打雪仗人人都会。”他幽默地说，“牟勉，你体验过其他国家的狂欢节吗？”
我说：“狂欢节我听说过，但没体验过。不过，我体验过中国春节。”
我们一同坐下，我也点着了一支手卷烟。他说：“冬天没事做，过个狂欢节也挺热闹的。摩西岛虽以公历纪年，但摩西岛农民以阴历安排农事。在摩西岛人心里，狂欢节是旧年和新年的分水岭，狂欢节过后，新的一年才真正开始了。狂欢节的头七天里，荠山镇农贸市场天天赶集。狂欢节期间，人们可以尽情吃喝娱乐。狂欢节第八天和第九天是最热闹的两天，第八天举行舞狮子、贴春联，第九天举行扭秧歌、划旱船。”
守本组长讲得眉飞色舞，唇溅唾沫，他咝咝吸了两口烟，然后说：“狂欢节期间许多人家要摆酒宴，前八天主要是宴请本村的亲朋好友，后七天主要是接待远方来探访的亲友。狂欢节期间，不仅人要吃好喝好玩好，而且与人类关系亲近的动物们也要吃好喝好。根据摩西岛的习俗，狂欢节十五天对动物们犒赏是这样安排的——1犒鸡、2犒狗、3犒猪、4犒羊、5犒牛、6犒马、7犒猫、8犒骡、9犒驴、10犒兔、11犒鸭、12犒鹅、13犒鸟、14犒鱼、15犒人。咱们饲养院里只有猪、牛、马、骡、驴五种动物，你可别忘了在那一天给它们喂好喝足呀。今天是狂欢节第一天，咱们将屋里屋外清扫一遍。”
在守本组长的带领下，我们仅用一个上午的功夫，我们就将饲养院清扫得很利落。中午从招待所回来后，我看到井口边上放了一个铝盆，里面摆着麸皮、黄豆、玉米粉、小黄米。我想，这可能是守本组长为那些饥肠辘辘的麻雀和喜鹊们准备的鸟食吧。下午空闲的时候，我从饲养员屋的玻璃窗偷偷望出去，看有没有鸟雀们前来觅食，结果没有看到。
1月23日，我用完早餐经过杨柳大院出口时，我见黑板墙上南侧写着如下文字——
狂欢节活动时间安排：
1——1月22日，全村大扫除。
2——1月23日，纸牌比赛，摩西岛象棋比赛
3——1月24日，圆桌球比赛
4——1月25日，舞蹈比赛
5——1月26日，剪纸比赛，乒乓球比赛
6——1月27日，劈树墩、滑冰橇比赛
7——1月28日，男子胡须比美、女子发型比美比赛
8——1月29日，白天贴春联、舞狮子（集体狂欢）；晚上化装舞会
9——1月30日，白天扭秧歌、划旱船（集体狂欢）；晚上化装舞会
10——1月31日，双陆棋比赛
11——2月1日，唱歌比赛
12——2月2日，书写比赛
13——2月3日，摔跤比赛
14——2月4日，篮球比赛
15——2月5日，戏春牛（集体狂欢）
打雪仗，临时安排通知。
我反复看了几遍，发现我报的项目“打雪仗”竟然没有定下日期，我心里默默记着剪纸、劈树墩、男子胡须、女子发型、书写等比赛项目的日期，届时我要尽量抽空到现场观看一番。我又看到黑板墙北侧写着如下文字——
狂欢节日十五天，巧妙安排戏连连。
率先齐把房屋扫，后将新衣鞋帽穿。
春鸡春穗身上戴，别忘香包和春燕。
置办烟酒和糖茶，点心干果样样全。
点香燃蜡灯笼挂，张贴春画和纸剪。
杀鸡杀鸭屠猪羊，鹅狗兔肉伴鱼鲜。
豆腐糕点要备好，麦食花样宜做全。
春饼春卷伴春宴，别忘还有五辛盘。
各项比赛日日有，举众最欢只两天。
舞狮子贴春联儿，扭秧歌儿划旱船。
人生能有几回醉，节日饮酒罪豁免。
不惧寒气群情酣，辞旧迎春齐狂欢。
我看完这首祝福诗，感觉内容挺全面的，看样子摩西岛的狂欢节应该非常热闹。这天晚饭后，我在大院里到处蹓跶。小学早已放假了，乒乓球室和美术室平时是不开门的，现在连晚上也开门热闹起来了。我站在乒乓球室门口，发现茜峰光海和艳力齐选正在激烈地打乒乓球，旁边有几个人在观看。美术室里，媛华杰克不停地走动着，他看到我站在门口，马上微笑招呼道：“海上牟勉，晚上没事做，进来见识见识吧！”
我兴匆匆地进去了，我问道：“杰克教师，今天的纸牌和象棋比赛结果怎么样？”说完，我侧脸看到贞联文礼和贞联文智弟兄俩正一丝不苟地练习书法，另外，工艺组的凤收培如、苹根焕光以及农业三组组长瑜坡培金也在练习书法。
他得意地说：“这两项比赛今天下午都已结束了，云家建臣和穆卫龙让赢了，每个人各得奖金10锭。象棋自然是我赢了第一名，我得了奖金20锭。那你报的什么项目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打雪仗”。
“打雪仗是许多人一起玩，热闹归热闹，但没有奖金。”他嘿嘿畅笑，然后说，“小学已放假了，只留下我白天晚上值班，为大家提供便利。如果你想打乒乓球，随时可以来玩。”
“有没有奖金无所谓，热闹就行。”说完，我快速地扫视着这个美术室，只见房屋中间摆着一张南北长的厚木大方桌；方桌上铺着毛毡；方桌中间有一个木质立式笔架，像小型悠颤的笔架上垂挂着三只白毛毛笔；方桌北侧有一个白瓷卧式笔架，像微型山峰山谷的笔架上斜卧着两只棕毛毛笔；碗口粗的竹筒里立着几只钢笔、圆珠笔、铅笔；上漆的木筒里倒插着三只毛刷；瓷筒里装着几只画笔；桌上有六块细长方体状镇纸黑石，有三块正在被使用；两只白瓷洗笔钵盂里的水呈淡黑色；六只墨碗呈朱砂色；较小的钢笔水瓶和较大的墨水瓶有好几个；一个有嘴方壶里不知盛着什么液体；杨树叶状的笔掭石静静地伏在桌面上；拱形竹制的两个臂枕放在一边，没人使用；螺钿镶嵌的精美墨盒可能是桌上最耐看的物件了；一块较方、一块较圆的两块黑色砚石摆在桌子中间，墨汁快被用完了。
媛华杰克见我好奇地打量着，他说：“牟勉，你会写毛笔字吗？”
我羞赧地说：“钢笔字我都写不好，毛笔字更不用提了。我在大学里看过许多名家书法作品字帖，也亲眼见过别人挥毫练习书法。面对一幅书法作品，我大致能区分出它们属于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隶书、草书、楷书、行书中的哪一类。我虽然不会写毛笔字，但会粗略地欣赏书法作品，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确实能给人以美的享受。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几幅书法作品摆在一起，好或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不需要单独培养。”
杰克教师说：“你讲得很有道理。你以前在船上，应该有足够的时间练习书法吧？”
“有时间，只是没往这方面想。”我一边回答着，一边继续观察着，只见方桌东西两侧各摆着几张单人靠背椅；东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和绘画作品，一幅青春美少女的水墨画吸引我多看了几眼；东北墙角安放着一口栗色大水缸；西侧墙壁从南到北紧贴着高高的木制阁柜，众多柜阁里放着书籍、刻字竹版、画板、书法纸、绘画纸、春联轴卷、春联红纸、笔筒、墨床、墨匣、印章、印盒、诗筒、水杯等等。我看完后问道：“杰克教师，练习书法容易吗？”
杰克教师说：“识字容易写字难，练习书法就像下棋一样，入门容易提高难，要达到高妙的艺术境界需要长时间的刻苦练习。”
瑜坡培金也附和说：“我是从中学二年级才开始练习书法的，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始终忘不掉书法，我现在拿起毛笔来，就像老兵端起枪杆子，一股游刃自如的熟稔之情油然而生。牟勉，你记住，长期练习书法会上瘾的。”
我听了，含笑点头。在对话的过程中，东墙上的一幅条幅卷轴悬挂书法作品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只见竖排的三列草书汉字婀娜跌宕、起伏蜿蜒，颇像空中漂浮的片片钩钩云，其美让人舒畅沉醉。我忍不住指着这幅作品对杰克教师说：“杰克教师，这幅草书尽管有几个字我不识，但我感觉它写得很美妙，达到了一定的艺术境界。”
杰克教师呵呵一笑说：“它是摩西岛古代著名书法家圆了法师的作品。草书是汉字书法的最高境界，人们所谓的看不懂、美不可言、妙不可传，正暗合了中国道家‘无’的境界，‘无’中包含大美。”我听了暗暗佩服。
当我回到201房间时，突然听到喇叭里广播道：“各位村民请注意，从明天开始，在打谷场屠杀鸡、鸭、鹅、猪、羊等动物，杨柳村准备宰杀五头集体饲养的猪，以较低的价格卖给村民，望大家到打谷场购买肉类。”我想，一个人只有生活于家庭、集体与社会中，才是其乐融融、完整和谐有意义的；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在上海与家人生活的情景，也回想起与船员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更想起船靠异国码头娱乐时的欢快，我的心头永远不会忘记巴西女郎露西桉，露西桉的音容笑靥仿佛在我眼前徘徊。
1月26日上午，我用完早餐就马上去了饲养院。由于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我冒着飞飞扬扬的小雪清扫饲养院里的积雪。守本组长这天来得很晚。当他到来时，都很快十一点钟了，大院里膝盖深的积雪已被我差不多扫了一遍。他带着浓重的酒气对我说：“牟勉，昨晚我喝的酒有些多。猪圈里有五头猪已被抓去宰杀了，你喂猪的活减轻了一些。等会儿你回去吧，下午就不要来了，我给你放个假，今天喂猪的活有我替你。上午有剪纸赛和乒乓球赛，下午可能安排打雪仗。今天是犒马日，我要给马多喂些好料。”他说完，我兴匆匆地离开了。
当我走到小学美术室时，屋里只有英中丽娅和彩雨柳柳在收拾桌面。我看着桌面上的红纸、黑纸、剪刀、刻刀、碎纸片以及形形色色的剪字、剪图，我微笑地说：“彩雨柳柳，剪纸比赛结束了吗？”
彩雨柳柳笑眯眯地说：“刚刚结束。牟勉，你一个男子汉，怎么喜欢观看女人剪纸比赛呀？”
我有些脸红地说：“不是喜欢，只想见识一下。谁获得了第一名？”
“还能有谁啊？！我获得了第一名。”英中丽娅抢话道，接着她又眉开眼笑地说：“牟勉，你过来见识一下，如果你喜欢哪一幅剪纸，可以赠送给你，你拿回去贴到房间，每次看到它的心情都会不一样。”
我赶紧走到方桌边，只见黑纸和红纸剪成的图案有汉字、男人、女人、青蛙、鱼、牛、花朵、石臼等，琳琅满目，各有特色，红色剪纸以其鲜艳的颜色和对称图案令人心动，黑色剪纸以其朦胧的色彩和侧面效果令我回味。
彩雨柳柳见我看花了眼，她微微启口说：“红色的是折叠剪纸，黑色的是剪影。红色剪纸相对容易些，所以许多女人会剪纸。黑色剪影相对较难。所以，杨柳村没有几个女人会剪影。英中丽娅因为会剪影，而且技艺娴熟，所以连续两年获得第一名。”
英中丽娅看着我说：“剪纸可是心灵手巧的女人活，笨手笨脚的男人只适合打篮球和圆桌球。”她说完，与彩雨柳柳一起咯咯笑了。我识趣地走开了，并没带走一幅剪纸。
我来到小学乒乓球室门口，想观看激烈的比赛，谁知只有媛华杰克一个人在里面，他说：“牟勉，比赛的人员刚走，下午要接着比赛。”
突然，喇叭里传来了下午比赛打雪仗的广播声。
下午一点钟，我穿着棉袄、戴着棉帽准时来克教师说：“杰克教师，这幅草书尽管有几个字我不识，但我感觉它写得很美妙，达到了一定的艺术境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