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意涌动第4/4段
“我这点钱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回应道，“拉维，你推沙干吗？”
拉维笑嘻嘻地说：“小英娈快六个月了，天气已经变暖，我想推车河沙堆放在院子里，让小孩玩沙对身心非常有益处，反正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玩沙。”
眼看两个编筐里的河沙已满，拉维招呼我坐会儿。我带了两只手卷烟，我们一边吸烟，一边聊天。拉维说：“昨天是杏瑞红云老人去世三个月纪念日，昨晚在村纪念馆举行了一场追思会，会议由姬库富昌、秋元里香主持，英罗桑迪、芙文杰明、明荷爸爸以及云翔苏菲的家人共二十多人参加了追思会。”
我好奇地问道：“追思会主要有些什么内容呢？”
拉维不慌不忙地吐了一口烟雾，然后说：“参加追思会的人都是杏瑞红云老人生前的亲朋好友，由于杏瑞红云老人生前对他们有过好处或恩惠，所以他们心里一只惦念着杏瑞红云老人。追思会实质上一场感恩会。比如，杉原兴凤流着泪回忆起自己八岁的时候差点被河水冲走，是杏瑞红云拉了一把救了她。菲勇佩贞则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姥姥杏瑞红云宁肯自己穿着补丁衣服，也要让孩子们穿上体面的衣裳。草利淑叶追忆起自己七岁的时候，一个人在街上玩耍，不小心被牛角触了一下，是杏瑞红云领着她趁早来到了卫生所。”
“杏瑞红云老人活了这么大岁数，做过的好事肯定不少。时间是绵延无尽的，生命是前仆后继的，记忆是有存留惯性的，人们不会一下子忘记一位去世不久的老人，通过举行追思会缅怀去世的老人，是人们心里的普遍诉求。追思会可以怀念逝者，启迪后人。”我补充道。
“我没参加杏瑞红云老人的追思会，我刚才讲的都是明荷爸爸回家告诉我们的。”他顿了顿，又说，“追思会还有一项活动，就是为逝者配上一种合适的动物。因为摩西岛人自古以来相信，地球上先有了各种植物，然后才有了各种动物，最后才有了人类，动物各不相同，人与人之间也千差万别，每个人都是某种动物的化身，通过人与动物的属相配对，可以形象地概括这个人的一生。由于每个人观察的角度不同，针对杏瑞红云老人，有的人说她像鹰，有的人说她像灵蛇，有的人说她像长颈鹿，芙文杰明说几十年前的杏瑞红云个子高挑、苗条秀丽、机灵雅慧，所以他主张她像仙鹤。最后，大家同意了她的观点，云翔苏菲家人也觉得很有道理。”
他刚停顿，我即插话说：“关于人与动物相应相配，中国也有十二生肖的说法，就是说每个人一生下来就对应着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这十二中动物中的一种，我在中国的属相是马。不过，我不太相信中国的十二生肖论，为什么呢？因为世界上动物有许多种，仅以十二种动物作为人的属相，难免有失准确。”
拉维丢掉手里的烟蒂，然后说：“牟勉，你讲的有道理。佛教主张生命轮回学说，人的动物属相论可能与古代的动物崇拜有关。人是低级动物的高级进化物种，人与动物之间潜存着微妙的联系。秧松明荷的姥爷珊树冰春去世后，追思会给他的动物属相是山羊。据说，杨柳村有个妇女额头突出、脸型狭长，她死后获得的动物属相是蚂蚱。杨柳村有个男子个子高挑、走路晃悠，他死后获得的动物属相是螳螂。杨柳村有位男人既矮又胖，他死后获得的动物属相是蝈蝈。杨柳村有位男子五十六岁就去世了，他长得脸型瘦削、动作敏捷，所以他死后获得的动物属相是猴子。”
听着拉维绘声绘色的讲述，我忍不住笑出泪来，他继续严肃地说：“根据摩西岛习俗，生者为死者评定动物属相，应本着认真、名实相副的态度进行，不管动物属相美或丑、雅与俗，死者亲人都应坦然接受，而不应顾忌在心。正如一个村庄出现一位美女或俊男很不容易一样，死后能获得一种高贵典雅的动物属相也机会难得，据说杨柳村最近几十年来，杏瑞红云是唯一的一位死后获得仙鹤动物属相的人。她的家人也倍感荣幸。”
我抹抹眼泪，以镇定的语气说道：“摩西岛根据死者生前的形气神、情意志，从众多的动物中选择一种合宜的动物作为属相，其形象性和吻合度明显提高。如此看来，摩西岛的动物属相论非常耐人寻味。”我说完，他带头站了起来。他开始推着车走出沙滩，我则走在前面，不时地帮忙拽拉几下车头。
我们走上公路后，拉维舒了口气说：“牟勉，从三月中旬开始，我们林业组就开始植树了，应村长绍城迎联的意思，我们在杏瑞红云的坟堆上移栽了一棵银杏树，石牌挂在银杏树干上。再过几天，就是摩西岛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了。”
我好奇地问道：“摩西岛的清明节有些什么活动呢？”
他推着车子走得很慢，说：“清明节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就是扫墓祭祖，当然还有其他活动。清明节有三天，4月4日是第一天，这一天人们吃鸡蛋、沐浴、更衣，脱掉冬天的棉衣，换上春天的单衣，人们还可以举行打篮球、拔河、荡秋千等活动。4月5日是清明节第二天，这一天人们携带着酒水、干果、水果等祭品上坟扫墓祭祖。人们首先将坟墓周围清理干净，然后将干果、水果等祭品摆放在坟墓旁，接着女人围绕着坟墓顺时针游转三圈，一边游转一边用嘴喷水，这就是做水祭。女人水祭做完，恭肃伫立一边。男人接着围绕着坟墓逆时针游转三圈，一边游转一边用嘴喷酒，这就是做酒祭。酒水祭祀完毕后，人们围坐在坟墓旁，将祖先飨用过的干果、水果等祭品慢慢一起分享吃掉，人们一边吃一边讲故事，主要讲述有关祖辈的德行善事，有的人家还会采用唱祭歌的方式对祖先进行怀念。”
联想起杏瑞红云老人的葬礼，我越听越感到有趣，我索性劝拉维将车停下，由我赶着手推车，这样他可以更轻松地讲述，只听他继续说道：“扫墓祭祖宜上午九点钟到，下午三点钟之后赶回，中午要在坟墓周围度过，毕竟一年主要的祭祀活动只有这么一次，活着的人要心意诚恳地好好多陪伴一会儿逝去的亲人，让逝去亲人的灵魂不再孤单寂寞，自己的心灵也得到慰藉。牟勉，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讲得这样详细吗？因为我跟随秧松明荷家人参加过三次扫墓祭祖仪式，至今想来仍记忆犹深。4月6日是清明节最后一天，这一天的活动主要是外出踏青，人们可以组织结伴春游、插柳、植树、放风筝、挖野菜等活动。”谈话走路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村头，我们恋恋不舍地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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