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清明节日第1/2段
~~~~~~~35 清明节日~~~~~~
1968年4月3日傍晚,我吃完晚饭后,一个人在运动广场遛跶,回忆自己已在杨柳村度过了近八个月的乡村时光,“颇得河山趣,不知城市喧。”上海的城市生活在我记忆里淡淡远去,海洋的漂泊生涯也渐渐忘却,眼下的农村生活已同我形影不离,时空的魔掌已将我的城市元素和海员风采剥离殆尽,正将我的穿着、举止、言语、神态等向一个农民的形象塑造。不是我不喜欢农村生活,而是以我的家庭出身和生活经历,我不应该就这样一直待在农村,“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应该在城镇或城市工作生活。突然,喇叭里广播道:“各位村民请注意,明天是清明节第一天,村里将举行拔河、打篮球比赛,自愿参加者现在就到大院里报名。清明节第二天扫墓祭祖,千万不要将家里的火种带往墓地。清明节第三天踏青、春游或挖野菜,一定不要破坏庄稼和林地。”我听完后想,打篮球不适合我,拔河倒是很简单,拔河我也不参加了,还不如在旁边看看热闹过瘾。
由于守本组长报名参加了拔河比赛,并且扫墓祭祖仪式他也必须参加,所以清明节这几天主要由我在饲养院里值班,守本组长只是在早上和傍晚来料理一会儿就离开了。4月5日下午将近四点钟的时候,守本组长匆匆赶到了饲养院,他让我提前回去休息。我看天色虽然阴沉,但离天黑尚早,我就慢悠悠地向河坝方向走去。既然听拉维讲扫墓祭祖挺热闹的,我倒要亲眼见识一番。
杨柳村北的第六片森林和第五片森林之间是一条不宽的土路,这条东西向土路西连村北马路,东连西河坝。我站在河坝上,老远模模糊糊地看着扫墓祭祖的人群陆陆续续从两片森林里走出来,每个人群应该是一个家族的成员,人群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群的人数少则七八个人,多则二三十人,每个人群里至少有一位穿着黑袍的人,人群里有的拐着篮子,有的提着木匣,有的挑着白色的包袱担,有的手里拿着几段树枝,他们普遍神情肃穆地向西慢慢走去。我想,在这“山河舒锦绣,桃李竞芳菲。”的春天里,心里不忘祖先并且虔诚祭拜祖先的人们一定会平安幸运地生活下去,因为受祭拜的亡灵已为生者系牢了迎接生活挑战的灵魂之索。
随着回家的人群逐渐减少,我走下坝堤,沿着路边慢慢向森林靠近。突然,我看到云翔苏菲一家十几口人从第六片森林里出来了,我慌忙躲到一棵粗壮的杨树主干后面,默默地看着他们向西离去。只见云翔苏菲被贞联文礼搀扶着走在前面,茹波立勇穿着黑袍,菲勇佩贞右手领着年幼的贞联文智,贞联文智的头上罩着一个插着白花的柳条圈,绍城迎联提着一个木匣,菲勇佩洁拐着一个篮子,身穿驼色帆衣的贞联文仁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清汉学千肩上搭着几段树枝,翡宾普温、洁千庆民等跟在后面。我想,翡宾普温的密人洁千庆爽怎么没来呢?她是否已经怀孕了?
我在森林东侧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眼看天色暗沉,枝叶湿翠,毛毛雨似要飘落下来。清明时节多雨菲,难怪贞联文仁带着油纸伞来扫墓。我见已没有人从森林里出来了,我一个人踏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向森林深处走进。森林里古树参天,阴凉幽谧,只见一个坟头外形丰隆饱满,其上一棵腰粗的垂柳婀娜静立,泛绿的枝条刚刚吐出鹅黄色的柳花,树干主杈上挂着一个石牌,坟包周围散落着花生壳、葵花籽皮、苹果皮、梨皮、核桃壳等。继续往里走,发现前面有两个坟包,甚至能闻到丝丝酒香。随着一阵阵瘆人的夜鸟叫声传来,我的心脏“咚——咚——”地跳动起来,我忽然想起森林里可能还有黄鼬、草兔等动物,我赶紧往外冲。
直至我走到村北的马路上,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稍许安顿下来。毛毛雨丝像浓雾一样抚弄我的脸庞。我想,清明时节为什么会下雨呢?难道人们的祭祖哀思感动了上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外公、外婆,一股悲悯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遥望山岭霭黛,近听雨燕声咽,“青山多画意,春雨润诗情。”,一首诗歌随口而吟——
清明时节云低沉,
天地同悲慰逝人。
阖家酹诔绕坟头,
归时不忘招树魂。
这天晚上,我坐在房间读了一会儿书。我闭目养神时,想起傍晚在马路上吟诵的一首诗,我赶紧拿笔将它记在笔记本上,题目就叫做“清明招魂”吧。我看着桌面上摆放的四个红色鸡蛋,它是我早晨用餐时花民梅朵送给我的,我拿起一个鸡蛋吃了。想起今天下午我在树林里受惊吓时的感受,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1966年4月份“燎原”轮靠泊印度尼西亚海港时的情景,那是船舶经过十五天航行后靠泊码头的第一个晚上,我兴奋地独自一人下地遛跶,在一条灯光阴暗的街道上,我因不小心分发香烟而招致七八个孩子围困,幸亏我果断离开而没有发生不测,刚离开现场几十米我头皮都有些面有两个坟包,甚至能闻到丝丝酒香。随着一阵阵瘆人的夜鸟叫声传来,我的心脏“咚——咚——”地跳动起来,我忽然想起森林里可能还有黄鼬、草兔等动物,我赶紧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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