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拉维陪玩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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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拉维陪玩~~~~~~

  1968年4月28日是星期天,也是我到砖瓦厂工作的第十天。吃完早饭后,我一个人在大院里蹓跶。走到北面窑洞附近时,我看到一个满脸灰垢、大汗流泚的男子推着一个两轮大铁车,这个两轮铁车好大呀!远不是杨柳村的独轮小木车可比的,假如铁车装满砖块,我可能连抬都抬不起来。走到东面仓库附近,我经过宽阔敞开的出入口进去,发现巨大的仓库其实是个散货堆场,一种种散货像一座座小山似的堆放着,它们有煤炭堆、煤矸石堆、粉煤灰堆、黄土堆、页岩堆,我穿梭在货堆间向南走着,堆放的货物还有袋装水泥垛、河沙堆、麦穰垛、枝条垛、稻草垛,黄土组制作晾干的黄土砖也整齐地码放在这里,这些货堆和货垛之间停放着几辆独轮小铁车、双轮大铁车以及铁锨、镐头、铡刀等,一辆带拖斗的拖拉机不知为何也停在里面,这辆拖拉机比起杨柳村的那辆拖拉机既小且旧。

  浏览完仓库,我又来到了大院广场南堆放砖瓦的地方。我走在码放齐整、高大方正的砖垛、瓦垛之间,仿佛置身于长城的高低城墙之中。长方体的砖块造型很普通,我张开手指一拃一拃地丈量青砖垛,粗布估算,1立方米的空间大概能容纳500多块砖。或许因为砖主要用于墙体内部,瓦一般敷设于建筑物表面的缘故,瓦的造型明显比砖花样、复杂、美观,特别是那些瓦当更是造型各异,有圆形、半圆形,也有舟形、心形,还有水滴形、月牙形。至于瓦当图案的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它集绘画、浮雕、书法、工艺美术于一身,以琳琅满目的艺术形式和装饰手法,让我驻足观览、欣赏把玩。活灵活现的“四神瓦当”中,那昂首挺颈的应该是青龙,张开大口的应当是白虎,翅膀翻腾的应许是朱雀,甲盖翘起的应或是玄武。有些瓦当以浮雕篆体汉字为图案,有的只有一个字如“寿”,有的只有两个字如“道意”,有的只有三个字如“礡顶峰”,有的只有四个字如“醴泉流芳”,也有五个字的如“岛纳四方客”,“客”字居中间。这些瓦当篆书文字,结字因势变体,用笔抑扬顿挫,游韧富于变化,趣味纷至沓来。有些瓦当图案以花草树木为内容,看上去也很清新雅致。

  我怀着意犹未尽的心情慢慢离开,我低着头想,这些俗称“瓦头”的瓦当,我在许多地方也见过,只是没有像今天这样细细品味,瓦当作为建筑物的重要构件,起着保护木制飞檐、顺导雨水流泻和美化屋面轮廓的作用。作为房屋周围的易于观瞻之物,瓦当也有镇宅辟邪、招财纳福的象征意义,动物图案的瓦当肯定比植物图案的瓦当更加虎虎有生气。刚制成的新瓦当就这样引人遐想,假如瓦当在房屋上用过多年以后,我们面对瓦当又该作何感想呢?历经岁月淘漉的瓦当,感受着风吹日晒、雨沐雾罩、霜敷雪冻、月照烟熏,默默守护着屋檐下的人家,它的美会浸润着古朴苍郁的浑厚色彩,透露出更加丰盈的生活内涵。我进一步设想,在炎炎夏日,大雨顺瓦流下,汇在瓦当,横水成帘,竖水成线,在吸烟或品茗中瓦下听雨,那种感觉会是如何?又或者在凛凛冬日,滴水成冰,结在当头,似白笋,如银钻,待在冬日暖阳中复又化水滴落,那种美妙又如何形容?

  我走出大院外,想到镇上逛游一番,那里毕竟是物阜热闹之地。我踔厉风发地走在通往荠山城镇的马路上,春意盎然的绿色在我眼前起伏铺展,乡野的草香花苾顺着南风徐徐吹来,我现在穿衣、饮食、住宿都不成问题,只是心里缺乏情感的寄托,特别是爱情的激荡,假如我现在能拉着爱人的娇柔小手行走在乡村的马路上,那种感觉该有多么温馨从容呀!我低头沉思,忍不住哼诗一首:《爱的滋润》——

  饮食只能缓解饥渴,

  衣物只能遮身御寒,

  知识只能充实头脑,

  爱能滋润整个心灵。

  正当我为即兴所吟的这首短诗得意时,前方一种熟悉的声音向我飘来:“牟勉——牟勉——”。我定睛一看,拉维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嚯!拉维,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是周日,我和明荷要去农贸市场逛街购物,顺便来探望你。”

  “既然你来了,就先到我宿舍先坐一会儿吧。”

  拉维欣然同意。我们走在回砖瓦厂的路上,我关心地问道:“三月看小,三岁看老,小英娈长得怎么样了?”

  “她长得越来越可爱了,很快就会说话了。”拉维美滋滋地说道。

  我以羡慕的语气说:“据说,三岁以前的孩子会越来越乖巧而让人亲,三岁以后的孩子会越来越淘气而让人厌。”

  拉维叹了口气说:“英娈现在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年幼和年老具有某些相似之处,只不过,年幼是尚有希望的悲剧,年老是没有希望的悲剧。”

  很快我们就走进了砖瓦厂大院,站在宿舍楼旁,拉维惊奇地说:“这个大院好大呀,远不是杨柳村大院可比的。”他瞅了瞅宿舍楼,又说:“这个宿舍楼建筑挺讲究的,每层门口均有一溜遮雨长廊,长廊外缘有圆柱支撑,廊檐布有瓦当点缀。”

  我说:“砖瓦厂本来就是制造瓦当的,用上它很平常。”说完,我延揽他进入208宿舍。宿舍里有一张方桌,我们对面而坐,我帮他将雪茄烟点上,在烟雾缭绕中,我们开始了昶谈。我说:“我在砖瓦厂的黄土组工作,劳动量并不太大,工资比在杨柳村每个月要高十几锭。”

  拉维说:“工资高低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你当工人的身份提高了,你交际的范围也比原来扩大了,这对你的将来是一种好兆头。嗳,砖瓦厂里女工多不多呀?”

  我摇摇头说:“女工有,不是很多,况且好多都是已婚的。”

  拉维转换话题说:“工人这个群体,整体素质要比农民高些。”

  我顿了顿,附和他说:“俗话说‘宁带一个军,不带一个村;宁领千军万马,不领百姓仨俩。’这说明农民这个群体组织纪律性比较差。工人的素质要比农民好,军警的素质则更好。”

  拉维听了,点点头,熟练地吐了个烟圈,他口吻一转说:“杨柳村商店女服务员梅了。”拉维美滋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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