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太阳节日第2/4段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而一旦天光熄灭，
我也仍将歌唱……
我要歌颂太阳，
直到人生的最后时光!
我仔细地听着，心想这不是俄国著名诗人巴尔蒙特的诗歌《我来到这世上是为了看太阳》吗？巴尔蒙特一生创作了大量歌颂太阳的诗歌，他被誉为“太阳诗人”。我低着头进一步沉思，世界上美丽的事物诸如雪片、鲜花、白云、美女等举不胜数，值得歌颂的事物诸如地球、月亮、母亲、爱情等更是层出不穷，太阳应是值得特别歌颂的事物，若干年来，它日复一日、一如既往地将光明和能量抛洒宇宙，为地球和人类带来白昼和温暖、生机和希望，假如没有太阳，地球将成为一个死寂的星球，植物、动物及各种食物都是太阳作用下的产物，无论怎样赞美太阳都不过分，摩西岛举行一年一度的太阳节，用各种食品祭献太阳，用人类创作的诗歌礼赞太阳，它体现了人类的博大情怀和感恩精神。
眼看日上中天，火辣辣的阳光让人不敢直视太阳。太阳节食品祭献和诗歌礼赞活动结束了，人群已排成三列长长的队伍，他们正等着分发祭献食品。我早已肚子饿得咕咕叫，就自然地排到队伍里等着分发食品。领到食品的人们兴高采烈地走开了。站在我前面的两位年轻男子不时地交头接耳谈话，只听他们说道——
“每年的太阳节我都来参加。”
“我也是。”
“我来参加太阳节不是为了分到一点祭献食品，而是为了热闹。”
“据说吃了太阳祭献食品，身体会增加神奇的能量。”
“根据传说，旭日碑林广场最初是赈济灾民的临时场地。1835年摩西岛发生罕见的大旱，十分之一的人口被饿死。当时的第四任女总督芷海户穗不得已下令在此用稀粥赈济荠山镇灾民。”
“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旭日石墙前的两口大石缸就是当年遗留下来的证物。至于高大的旭日石墙和后面的太阳神话碑林，则是摩西岛后来的能工巧匠和艺术家们慢慢创作添赘而成的。”
听着他们愉快的谈话，我知道了旭日碑林广场的来龙去脉，旭日石墙后面还有碑林，等会儿我要好好浏览一番。我前面的这位男子领了一份烤虾和一个苹果走后，我领了一份牛肉干和一个红柿子。我将红柿子放进背包里，左手拖着纸包的牛肉干，右手一块一块地将牛肉干递进嘴里，慢慢用力咀嚼着，向旭日石墙后面走去。
只见旭日石墙北面有七座与之平行的石碑，它们的体量要比旭日石墙小许多，七座一样大的石碑均是立着的长方形。我见人们面对着石碑饶有趣味地品头论足，我也走近观看。我发现每座石碑的南面是浮雕图画，背面则是文字，从南面起，第一座石碑是“中国的太阳神话”，只见白底色黑纹路的石板上线条流畅地浮雕刻画着我比较熟悉的内容，诸如女娲炼石补天、盘古开天辟地、后羿射日、夸父逐日等系列历史神话故事，其中夹杂着一些甲骨文体汉字，我只能看懂一部分汉字。石碑的北面沉雕刻画着几首行书体汉字古诗，其中有一首唐代韩偓的《晓日》：“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直须日观三更后，首送金乌上碧空。”
看完第一座石碑，我向嘴里塞了几块牛肉干，转向北侧。第二座石碑是“印度的太阳神话”，只见石板上浮雕刻画着一系列神话故事。一位四首四臂的神人骑着天鹅，在天空中游荡。一个长着三只眼四只手的神人全身散发着金光，他虔诚地将火种赐予别人。一位长者正从散发金光的神人身上扯下一些闪过的碎片，制作成飞轮和三叉戟等神器。有些刻画我也看不懂，特别是其中贯穿的文字更是让我匪夷所思，我猜测这种文字应是印度古代的梵文吧。我想，印度与中国都是文明古国，两国的历史神话都充满了神奇幻想，但印度古代的历史神话更富有浪漫瑰丽的想象力，这从两座石碑浮雕的对比就能看得出来。
第三座石碑是“埃及的太阳神话”，只见石板上浮雕刻画着一幅幅神话故事。其中，一位鹰首人身的神人，右手拿着长戢，左手提着“丁”字形的工具，鹰首上顶着一轮被蛇身缠绕的日盘。手执长戢的神人端坐在椅子上，他的身前有一位双膝跪地之人正在向他敬献祭品，他们之间有一个单柱支撑的几案，几案上摆着三个盛着祭品的容器。鹰首人身、头顶日盘的神人站在船上，船向幽暗的陵墓拱门驶去，船上好像携带着生者寄给亡灵的祷文书或祝福书。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1966年12月份我与陶新如船长一起乘飞机去埃及上船的情景，夜空下的开罗灯光闪烁，陶船长告诉我，那些有灯光的地方不一定是活人的生活场所，也有可能是亡灵的居住场所。我想，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理念信仰，埃及文明的核心是自然崇拜、法老崇拜、亡灵崇拜，古埃及人相信他们死后会到亡灵世界去，他们认为身体是灵魂的容器，灵魂每天晚上会离开自己的身体，早上再回来，他们同样相信死后灵魂会复活，必须保留身体使灵魂有自己的居所，所以发明了防腐术和制造木乃伊。我看着浮雕上不时出现的古埃及象形文字，感觉它比中国的甲骨文更为形象生动，但我仍然无法确切解读，就索然离开了。
第四座石碑是“希腊的太阳神话”，只见石板上浮雕刻画着一位身着华服的漂亮女神用纤纤玉手打开富丽堂皇的大门，从大门里驶出一辆由四匹火马拉的两轮辇车，一个高大魁梧、英俊无须、身披紫袍的男神身形剽悍地站在车辇上驾驭着，他头戴的太阳金冠散发出万丈光芒。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这个神人不正是古希腊的太阳神赫利俄斯吗？时空造化而地理独特的地中海堪称人类文明的摇篮，古代世界七大建筑奇迹的古希腊罗德岛太阳神巨像和古埃及亚历山大灯塔在地中海隔海相望，它们几乎建于同一个年代，后期都先后消亡了。我继续看着石板精美的浮雕，零星出现的古希腊文，我只熟悉个别字母。
我连续看了四座石碑，为了休息一会儿，我走到一棵塔柏旁的阴凉处，站着吃完了分发的牛肉干和一个红柿子。我看见长方形的石雕碑林被整齐排列的塔柏护卫着，碑顶与柏尖差不多一样高，男男女女的人们一边吃着分发的食品，一边观摩着生动形象的石雕，有的父母耐心地为孩子讲解神话的寓意。接着，我继续观看了三座石碑：日本的太阳神话、爱尔兰的太阳神话、北欧的太阳神话。我本想观看一下“摩西岛的太阳神话”石碑，结果它并未出现。我想，神话故事反映一个民族的历史积淀和文化深度，世界各古老民族几乎都有自己的神话传说，摩西岛可能由于历史不够悠久的缘故，所以我今天未能看到它的太阳神话石碑。
离开旭日碑林广场，我慢悠悠地在公园里逛游着，恍惚间回到了去年底我曾到过的棚屋南侧，只见火辣辣的阳光照着棚屋墙壁，热烘烘的棚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听着北侧棚屋里有嬉闹的声音，就走向北侧。只见北侧棚屋里不见一丝阳光，有两组人在玩纸牌，一组人在下双陆棋，莱涛金泰正面对着南墙和一个嘴里叼着雪茄烟的青年男子在下摩西岛象棋。时间尚不到下午三点钟，为了不打扰金泰对弈，我蹑手蹑脚地站在离他不远处观察着。
莱涛金泰好像刚刚赢了一局棋，他振振有词地对周围坐着和站着的观棋者说：“摩西岛象棋博大精深，兵有兵法，棋有棋谱。我刚才以单马赢了对方单象，就是按照棋谱走的。”
观棋者有人喝彩有人鼓掌，叼烟青年一只脚趿拉着凉鞋，另一只脚赤裸着搁在细沙上，他吐了一口烟雾说：“金泰老人象棋下得确实不错，我再过十年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金泰老人仿佛受到鼓励一样，他继续说道：“现在我讲讲象棋理论中的‘三子成杀’。所谓‘三子成杀’是指，从两个车、两个马、两个箭、五个兵这十一个棋子中任取三个棋子，有可能成功地将对方杀灭，而任取其中的一个或两个棋子则不一定能达到杀灭对方的目的。比如说，车马箭、车箭兵、马兵兵、兵兵兵等都可以有效地杀灭对方。”
叼烟青年反问道：“三子组合有多种型式，它们攻击力如何排序？”
金泰不加思索地说：“三子组合中攻击力最强的是车车箭，下面依次是车车马、车马箭、车箭箭、车马马、箭箭马、马马箭、马箭兵、箭箭兵、马马兵、箭兵兵、马兵兵、兵兵兵。”
一位穿着窗格衫的围观者说：“我感到有时候马马箭的攻击力要比箭箭马强一些。”
金泰接着说：“我刚才讲的三子组合棋力排序是指象棋开局阶段而言，在对弈过程的开局、中局、残局过程中，棋子的力度有所变化。比如说，在开局阶段，箭的攻击力要比马强些，而在残局阶段，马的攻击力要比箭强些。”
叼烟青年将烟蒂扔到地上，然后抬头向我睖睁了一眼，引得金泰也转头向后看，他一见是我站在后面，他微笑着站起来对围观者说：“象棋我今天就下到这里，你们接着下吧。”
我赶紧过去扶着他，我说：“金泰先生，你慢着点，我没什么事，只是顺便走过这里。”
我和金泰慢慢离开棚屋，他高兴地对我说：“海上牟勉，我下午下了几局棋全赢了，心里感到很畅快。”
我笑着说：“你头脑聪明，经验丰富，棋谱老练，赢几局棋对你来说很是正常。我刚才默默听了你的三子成杀理论，很受启发。”
我跟在金泰旁边，在公园的林荫小道上慢悠悠地蹓跶着。他接着我的话说：“象棋是一门专业性很强的智力游戏，在这咫尺方寸之间，似乎蕴含无穷的变化。象棋的招式千变万化，但也有规律可循，我觉得抢占有利位置远比消灭对方子力重要。”
他见我似懂非懂，就转移话题说：“海上牟勉，今天是太阳节，你中午分到献祭食品了吗？”
我当即应答道：“分到了。我分到了一包牛肉干和一个西红柿。我平时很少到公园里来，因为今天是太阳节，我才有兴趣进来浏览一番。”
他长嘘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你是来日方长的未婚青年人，我是安享晚年的迟暮老人。你和我现在的追求很不一样啊！你首先要努力赚钱，还要交往朋友谈恋爱，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呢。俗话说‘气是下山猛虎，色是刮骨刚刀，财是惹祸秧苗，酒是穿肠毒药。’这几句话主要是针对你们年轻人讲的，因为年轻人血气方刚，对女人充满幻想，对金钱十分贪婪，偶尔酩酊大醉身体也能承受得了。我可就与你们不一样了，我现在心平气和，很少意气用事，对女人也不太感兴趣，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再多的金钱自己也用不上，一点微薄的退休金足以让我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偶尔喝点小酒也只是随兴而来。”
我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渴望听下去的愿望在我心中滋长，正好旁边柳荫旁有一个木质排椅，我毕恭毕敬地扶着他说：“金泰先生，你坐会儿吧，这儿凉快些。”说完，我赶紧用手将排椅抹了抹。待他坐稳后，我站在一边谦和地问道：“金泰先生，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的退休金吗？”
他微哂道：“我的退休金只有三十六元，比起我工作时的工资几乎降了一半。尽管如此，我的日常基本生活仍然不成问题。人上了岁数，花钱用度的地方明显较少，衣服几乎不用买，饭量也比年轻时少了许多。我工作几十年，手头略有积蓄。以我这个年龄，每年还能领到50元的医疗补贴，目前的状况足以应付我的生活。说句实在话，平均退休金肯定应该低于平均工资，退休金过高不仅无助于经济有效良性发展，而且对国家和社会也是一笔沉重的经济负担。一个理想的社会，应该创造条件让需要钱的人赚得金钱，让不需要钱的人不要拥有太多的金钱。你想想，以我这个岁数，过多的金钱有何意义？”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我洗耳恭听，并认真地端详着他，只见他穿着一套暖色宽松的丝绸衣服，半白的浓密头发像波浪卷一样向后掠去，银白的短须舒爽有致地紧贴着脸皮，缜密洁白的牙齿透露出他仍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刚健男子，左腕上的手表颇能提高他的身价。我想，年龄、衣着、神态是一个人看得见、摸得着、不容争辩的品质，坐在我眼前的金泰先生就是一个品质优、身份高、体，所以发明了防腐术和制造木乃伊。我看着浮雕上不时出现的古埃及象形文字，感觉它比中国的甲骨文更为形象生动，但我仍然无法确切解读，就索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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