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别说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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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典可从黎笑笑口中得知了薄骁回了洛阳,却不知他会出现在常家堡。



黎笑笑也吃了一惊,“你不是走了吗?”



“想想还是应该进来拜见下常老太爷。”薄骁说道,“都到家门口了,不入不敬。”



黎笑笑狐疑地看了薄骁一眼。



话虽有礼,薄骁却从来都不是什么讲礼数之人。黔州牧石檩的世子石昶亲自上门堵了他三回,他也没将人迎进门,煮一碗茶,蹲树桩子上嚼着青草就把人打发了。入了洛阳倒是讲究起来。



“常少夫人。”薄骁笑着招呼穆典可。



儿时他唤她“小四姐”,如今换了称呼,意味着两人甜酒巷子里的那点情分殆尽了;见面还能笑相迎,也就是说,他与八俊之间的恩怨,薄骁已经放下了,已不再打算纠缠。



穆典可微笑颔首,“感谢薄公子一路上对笑笑的照应。”



“好说。”薄骁也不客气。



黎笑笑把话抢了过去,“谢他作甚,只要不遇上山匪打劫,还是我照应他多一些。”



又问薄骁,“你还记得路吧?”



“当然。”薄骁点头。



“那我就不送你了。”黎笑笑好几年不回常家堡了,故旧亲朋待一一见,可没时间陪他在路边耗,又问小杜鹃,“你要去送送你薄叔吗?”



小杜鹃刚结交了新玩伴,正热乎着呢,把身子往后一缩,“笑笑姐,我也是客人,路还不熟呢。”



“明白了,我早点走,不耽误你俩事。”薄骁还是那般不经心地笑着,挥挥手,退走,倒不见得多失落。



不同于黎笑笑被晒成麦色的皮肤,薄骁在滇黔之地呆了数年,肤色一如既往地浅,淡眉褐眸,就叫样貌添了朦胧之感;气质又散漫,好似无论发生了何事都能够举重若轻,颇有些早期建康高门子弟的乌衣风流之韵。



这一转身也潇洒。



黎景睹之神往,扯扯小杜鹃的袖子,“表姐表姐,你叔是个侠客吗?看他走路的样子,功夫可真好。腰上那把吴钩可是宝贝呀。”



小杜鹃头一天结识黎家兄弟,哪里晓得两人说话都是半猜半蒙的,当下就给震住了。



心想这常家堡可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不到六岁的小孩都能看人识功夫,还认识吴钩。



态度客气了许多,知无不言,“对啊,我薄叔说,侠字的写法就是一个大人保护一个小人,意思是强大的人要保护弱小的人,他救过好多人呢。他那把吴钩是青铜的,有一千多年了。”



“哇——”众小孩齐齐惊呼。



杨嗣昭也起了兴趣“这么古老呀。”他新近学史,掰着手指算起,“一千年……一千年是哪一朝啊?武帝……不对!秦皇……”



“春秋。”常居彦接道。



“居彦!”杨嗣昭幽怨道,“你就不能等我算完再说呀。”



小儿们叽叽喳喳讨论得热闹。



穆典可与黎笑笑并排走在后面,打趣道,“辈分有点乱哪。小杜鹃叫你笑笑姐,认薄骁当叔叔,怎么又成了阿泓阿景的表姐?”



“江湖儿女嘛。”黎笑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不拘束。”



薄骁从东松滩上了岸,一路悠闲走,悠闲看,又去酒馆里买了酒,走到城东那座开了栀子的小院,已是万家灯火时。



院里静悄悄,韩荦钧坐在敞了半扇门的房屋中央,提着一支狼毫,在摊开的巨幅图卷上写写画画,浑不觉有人造访一般。



薄骁小时初学字,父亲教他,“磨墨如病儿,把笔如壮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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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常居彦接道。



“居彦!”杨嗣昭幽怨道,“你就不能等我算完再说呀。”



小儿们叽叽喳喳讨论得热闹。



穆典可与黎笑笑并排走在后面,打趣道,“辈分有点乱哪。小杜鹃叫你笑笑姐,认薄骁当叔叔,怎么又成了阿泓阿景的表姐?”



“江湖儿女嘛。”黎笑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不拘束。”



薄骁从东松滩上了岸,一路悠闲走,悠闲看,又去酒馆里买了酒,走到城东那座开了栀子的小院,已是万家灯火时。



院里静悄悄,韩荦钧坐在敞了半扇门的房屋中央,提着一支狼毫,在摊开的巨幅图卷上写写画画,浑不觉有人造访一般。



薄骁小时初学字,父亲教他,“磨墨如病儿,把笔如壮夫”。



从前他见韩荦钧写字,便是这等感觉。即便韩荦钧惯书写正楷,一笔一划中规中矩,也挡不住落笔时那股子豪迈慷慨的气势——天不拘,地不束,敢叫日月换新天。



如今却是颓了。



他向来是散淡的人,饮酒不分为烈,动情不分外浓,觉察到胸臆酸闷,便不往里面走了,自在门外把酒菜摊开,坐在台阶上望月。



今夜二十九,一线月如钩,白得惨淡;倒是有星星,明亮硕大,洒满了一整个天幕。



韩荦钧走了出来。



“来了?”熟悉自然的语气,就好像昨日两人还在一起饮酒,全无久别的陌生与隔阂。



薄骁点点头,“来了。”



韩荦钧坐下,把薄骁带来的酒拆封,两人隔空碰了一下,仰脖入喉,有些呛,许是久不饮的缘故。



“你倒还是老样子。”韩荦钧说道,“从前总嚷着要娶婆娘,生娃娃。听你说得多了,总觉有一日你出现在这院门口,不该是一个人的,身后该跟着一大群孩子,男孩女孩都有,热闹得很。”



“还真有个娃娃。”薄骁笑道,“寄放在别个家里。”



韩荦钧稍愣。



薄骁咧嘴大笑起来,“捡的。”



两人喝着酒,有一晌无话。



薄骁没什么变化,韩荦钧却面貌大改了风灯下,眼角的褶皱清晰可见,头上也见得根根银丝了。



他今年四十有五,看体格不觉,看面貌却大过了。



“说来巧,孟湘怡昨天才来找过我,今天你就回来了。”韩荦钧说道,“她的丈夫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冤枉下狱,家里生意也受到打击。大概实在没什么人可求了,找到我这里。还问到了你,看样子是后悔,说——”



“别说了。”薄骁打断韩荦钧,举酒坛摇了摇,“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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