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七月雨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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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好离开后,徐冽在邹家上完了最后一堂家教课。

  林阑已经从邹月玲口中得知徐冽的真实身份,心情五味杂陈之余,不管多喜欢徐冽,也没道理再让一个高中生继续打工,所以给他结清了工资。

  徐冽从邹家离开,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走近校门时,看见那里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他被迎面打来的车灯刺了眼,抬手挡了一下,司机立马熄了车头的远光灯。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徐小公子,”男人叫了他一声,步履匆匆上前来,脸上微露焦色,“您还记得我吧,我是程总的特助,高瑞。”

  徐冽眯起眼,看着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他身后这辆车。

  “您手机关机,我就在这边等您,是这样的,您现在可能得跟我去一趟北城……”高瑞在社交场上见惯风浪,一张嘴皮子向来能说会道,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连组织语言都觉得困难,“徐夫人……我是说,您母亲她……”

  徐冽的唇抿成平平一线,绷紧了身体。

  “您母亲今天乘坐纽约到北城的航班,落地北城机场后,跟一行人起了肢体冲突……”高瑞描述着前因后果,试图冲淡这件事对一个十七岁少年的冲击,但不论怎样绕远,最后还是避无可避,“过程中意外撞伤头部,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程总让我来接您。”

  *

  凌晨四点半,北城。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徐冽站在走廊上,望着监护室小窗里透出的模糊灯光,面无表情地倚着墙。

  他在凌晨三点下了飞机,到医院时,手术已经结束。

  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倒出了几个词汇:重型颅脑损伤,脑脊液外流,植物状态。

  说让人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每个词都没给人做心理准备的余地。

  徐冽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站了一个钟头一动没动,好像想了很多,可回头仔细回忆,刚才想过什么又全都记不清。

  脑海里零碎的画面颠来倒去,最后只拼凑出一幕场景,像被打了追光,放到无限亮,无限大——

  美国新泽西州某家酒店的走廊,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哀求他说,冽冽,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把钱还给你爸爸和姐姐,你跟妈妈回去,别离开妈妈好不好?

  他问妈妈,把钱还了,您怎么过?

  妈妈说她总会有办法。

  然后他质问她,您的办法就是为了钱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记忆里的最后一眼,是妈妈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离开,和刚刚妈妈被推出手术室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像命运狡猾的捉弄。

  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直到晨曦透过走廊尽头的窗照进来,徐冽始终木然站在那里。

  浓重的消毒药水味依然充斥在鼻端,可闻得久了就麻木了,竟也觉察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重症监护室里的护士分明在脚不沾地忙碌来去,四下却像死亡一样安静,毫无生气。

  日头攀高的时候,有脚步声靠近,徐冽感觉到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温热的手掌,程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站一夜了,去吃点早饭。”

  徐冽以为自己应该会说不,却无知无觉,无声无息点了点头。

  *

  徐冽在医院里待了三天,严丽珍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

  期间有人来医院闹过事,是严丽珍那位情夫的合法妻子和她的亲戚,也是机场跟严丽珍起肢体冲突的那群人。

  他们骂严丽珍活该,骂她罪有应得,跟徐冽说,早说过了吧,这报应迟早会落下来。

  徐冽一声不响地听他们骂,看着他们面目狰狞地被保安架走,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直到第三天早上,七月一号,端午假收假当天,高瑞来医院问他,回不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三天以来,徐冽第一次从麻痹中恢复知觉。

  他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候诊椅上,低着头双手交握,皱起眉头,迟迟没有应答。

  医生让家属做好长期陪护的准备,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或者更久,建议直系亲属留在患者身边多跟患者说说话,刺激患者意识,高瑞想徐冽肯定妈妈,把钱还了,您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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