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第1/1段
【灯火家有人来】
是个很消瘦的人，衣衫褴褛，背后背着一把竖琴，似乎是个流浪汉，他看着眼前如星空一样璀璨的灯火，停下了。
“借宿吗？”不好过问他的名字，想帮助他，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老人颤颤巍巍地杵着拐杖，似乎一阵微风，就可以把他吹倒。
流浪汉木讷地看着老人身后的灯火，有些犹豫。
“进来吧，孩子。”老人转过身，在昏黄的灯光下，老人佝偻的躯体也相当消瘦，就像是墓堆里快要腐烂的尸体一样。
流浪汉终于进去了。
老人知道他进来了，去拿杯子，却忘记了杯子在哪里，流浪汉看到杯子就在老人后面的柜子上，可是他没有动，就着老人找杯子的时候说道：“抱歉，我只是歇一会儿脚而已。”
“哦，你还要继续赶路吗？”老人找不到杯子，就去柜子里拿碗去了。
流浪汉点头，老人忙着找碗没看见。
流浪汉站了起来，把杯子拿起，从厨房找到茶壶，要倒水，发现倒了一撮灰。
老人把碗放到桌子上，也走到厨房来了，看到流浪汉清洗着茶壶，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不用洗了，孩子，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流浪汉装作没听见，仔仔细细清洗着茶壶。
老人叹气，又忘了厨房里那坛子酒，径直回到门口观望着什么。
流浪汉将茶壶放到原来的位置，将厨房里老人忘记的酒拿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在问老人：“还能喝酒吗？”
观望着门外的老人什么都没有听见，看着空洞的黑暗发呆。
流浪汉笑了笑，眼睛有些干涩，于是他把那不知道还干不干净的碗拿来盛酒，没有问老人，端起酒就往肚子里灌。擦了擦嘴角的醇香，拿起竖琴调弦，校音，吟道：“远方黄河涛涛，故里灯火绕绕。门边人，门外子，二十年来不相思。眼前人，眼边酒，一两碗杯不入肚。旧年春去不返，竖年夏来冬至。终曲一首人已到，无言相赠灯火人。”
老人依旧没有动静，自顾自地说：“好久了？已经有好久了呢？”
流浪汉鼻子酸了好一阵子，弦合不上，他也唱不下去了。
老人对着空洞的黑暗说着什么，流浪汉听不见，那不大的风刮不倒门口的佝偻身躯，却把那老人的声音吹到很远很远的山谷里，灯火似乎回应着，一点一点随着那声音扑闪，可惜流浪汉就是听不清。
老人一直在那里，完全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流浪汉啜泣着，不敢出声，悄悄地盯着窗外那些星辰一样的灯火。
屋里昏黄的灯光将流浪汉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看着那拉长的影子就在老人脚下，于是他伸出手，借着影子的手去扶着老人的脚底。
他满意地笑了，没有干下来的眼泪随着脸颊流进了他的嘴巴里，舌头触及到了，告诉他是苦涩的，回沉在嘴里，他咽不下去。
终于窗外的灯火陆陆续续熄灭了，他托着老人的“手”也酸了，老人知道等不到下一个人进来，连门都忘记关，叹着气坐到流浪汉的对面。
灯火微弱，老人眼睛不好，没看到流浪汉脸上的泪痕，似乎忘了流浪汉的存在，吹灭了灯，摸索着躺到床上去了。
流浪汉就一直看着老人的这一些动作，木讷得和一块石头一样。
老人轻微的呼吸声在银白的月光下像风声，吹得很远，但是总在要到达某个目的地的时候散尽。
流浪汉不关门，不收琴，就那么坐着，看着床榻上的老人。
第二天，门关了，琴到了一个商贩的手上，买了个好价钱，老人一次次站在门口等人，他不知道，那人已经在屋里了。看到灯火，意味着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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