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4)第1/2段
离湮灭之日过去已有六年八个月两周零一天,痛苦的孤独的日子总算好了一些。
那时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在这种极其孤独的日子中,我经历过鲁冰孙那种流落荒岛时的寂寞,有时我都怀疑,自己也许闯进了一个无人的世界,那些生活用具和房舍,却是十分清楚的现实。
我想任何人在这种状态下,可能都会疯掉的。
当我再次听到那咳嗽声时,我怕确信那是“人”的声音,于是我欣喜若狂地跑进屋去,可惜,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看到“他”的真实面目时,整个人如同漏气的气球一样瘫软下来。
那是一只野鹦鹉,我不知它是从哪儿学来的声音——兴许是某种动物咳嗽了,它想学一下,偏偏又学成这副鬼样子,我气急败坏地赶走了它,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昏暗的屋子里嚎啕大哭。
六年了,整整六年,现在怎么说也快七年了,我从整个亚洲,找到北美洲,该去的大城市一片死寂,空无一人,我时常抱怨:为什么上天不带走所有的人,也带走我?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独自承受这种痛苦?这六年多的时间,哪怕有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尸首被我找到,那我都有一丝希望。可是没有,我多次安慰自己可能与某个人错过了,也许他也在找我;可是没有,我尽力让能运转的电厂工作,来提醒同我一样的幸存者能与我会合,也许他什么也不会;可是没有,我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吟唱歌谣,希望让某个人听到,然后与我附和,也许他五音不全......
终于在压抑了六年之久的愁苦心绪,在被一只野鹦鹉玩弄之后彻底释放,我哭了,很大声,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听见,或许会招来麻烦,或许会令人心烦,即使这样,我也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指着我骂道:“你太吵了!”
然而事实却陈列在这里——或许我也渐渐相信了,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的情绪冷静下来了,四周不仅冷得可怕,就连月光都找不到一片影子。我晃了晃身子站起来,估计这天气,又是一场大雨,我得赶快找寻我需要的那种草药,然后回到车中。摸索了半天拿出手电,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拿伞,于是我不得不加快速度。六年过去,这屋子也是杂草丛生,终于在最后,在墙角边找到不少,打着手电,急匆匆地按原路折返,路走了一半,便开始打起雨点来,幸好在我钻进车里之后,这雨才逐渐大了起来。
车中并没有用于加热的锅具,我只好拿过一盒饼干,把发霉的饼干扔掉,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药草装到饼干盒。现在容易产生山体滑坡,为了安全我不打算继续开车,加上我有一些困意,于是关上车窗,留了小拇指宽的缝隙便沉沉睡去。一夜来,醒了两次,每次都觉得头痛无比,看来感冒是严重了不少,第二天早上,我只觉得手都没办法动弹。
是了,也许该好好休息一下,这六年多的时间,为生存忙绿,为寻人不休,我确实需要一次十足的休息,然而内心却有一种痛苦油然而生。
一个人病了,无论他多么坚强,他都会想起他的家人,最好的伙伴以及曾经拥有的一切。正因为病了,身体无法妄动,所以心理上的活动才会多一些,才会引发出对人生的思考和探讨。可偏偏我现在是不应该去想这些会加重我心理负担的事的。
于是我便闭目,一闭眼就看见弟弟从琴行消失,睁开眼就看见车镜中孤单的自己。
这个世界上有数以亿计的人,有高雅的钢琴家,有活泼可爱的小孩,有忙绿的程序员,有无聊的家庭妇女,也有粗俗的流氓。他们还在的时候,钢琴家就在舞台中央疯狂地演奏;小孩就在家里,在幼儿园,和邻居的小孩,和最好的伙伴捉迷藏;程序员就在电脑前抓破头皮地写代码,夜以继日,不停地工作;家庭妇女就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追着一遍一遍老掉牙的电视剧;流氓在街道上违章飙车,在路边抽完一根又一根的烟,然后又去恐吓路人,最后却逃之夭夭......
也许这些人在的时候,你会嫉妒钢琴师演奏一首就能抵你工作十多年的工资;你会嫌小孩不听话,大哭大叫让你心烦意乱;为生存忙绿,为寻人不休,我确实需要一次十足的休息,然而内心却有一种痛苦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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