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子,你不懂。第1/4段
何初三故意给自己戴了个口罩,叮叮咚咚跑下楼。一个来看牙的常客正在楼下店面等他爹开刀,这时候就含着劣质棉花支吾问,“阿三?你今天不上学?”
“他感冒了,在家休息,哈哈!”何牙医连忙配合儿子的口罩说。他今天受惊过度,家里又藏了尊大佛,本来不想营业。何初三却认为突然休假会引人怀疑,两父子一起趁着天早,打扫干净店内血迹,仍旧开门接客。
何初三哑着嗓子跟这位什么叔打过招呼,就匆匆出了门。拐到隔壁肥姐小食店买了一大碗咖喱牛杂,热气腾腾地端回来。
“感冒还吃牛杂?”常客含着棉花说。
“感冒怎么不能吃牛杂!牛杂补气益血,乃肉中上品!”何牙医急忙说。
牛杂哪里是肉?何初三很无语地看了他阿爸一眼,觉得他阿爸紧张过度,迟早要穿帮。
何牙医的确紧张得要命,就差没冲到街上敲锣打鼓地呐喊“我家二楼绝对没有藏人”。战战兢兢地目送着自己儿子端着牛杂上了楼,他觉得自己肺都要憋出洞了。
何初三把夏六一扶起来吃牛杂,夏六一背上都是刀伤,歪歪扭扭地用没中枪的一边胳膊靠着墙,面无表情地只是吃。何初三则是蹲回去继续温书。
夏六一吸吸呼呼没几下就干掉了一整碗牛杂,好像终于缓过劲一样,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发了阵呆,突然说,“水。”
何初三给他倒了一大杯水,伺候他喝完了,这位老爷又说,“烟。”
这次何初三摇头了,“没有烟,你受伤,不能抽。”
“操!”夏六一说,“烟!”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他妈印度阿三可有骨气了,居然硬着脖子坐回去重新看书,彻底无视他。
夏六一瞪了一会儿眼,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靠回墙上,继续发呆。两人各自沉默,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上午。
到中午时分,何初三合上书本,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然后问夏六一,“想吃什么吗?”
“牛杂。”
何初三从小铁盒子里翻出之前夏六一给他的“稿费”,叮叮咚咚下楼又给他买了整三碗牛杂,肥姐开始怀疑自己家牛杂锅里是不是掉进去一包“白面”,不然怎能这么上瘾。
夏六一一边吃牛杂一边观察室内,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基本上除了床,就是一张大凳子加一张小矮凳,还有角落里一个书柜,洗得干净发白的窗帘被拉上了,看不出窗外是什么样子。
书柜、床头、地面,密密麻麻堆满了书,大多黄旧,像是从旧书摊上淘来的。此外还有几本大部头,看上去又新又精致。
何初三把那几本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大部头整整齐齐收起来,放进破烂小书包,然后往充作桌面的凳子上摆上一个大碗,里面是白饭、两片单薄的叉烧和一个煎蛋。
“喂,”夏六一说,示意剩下的那碗牛杂,“不想吃了。”
何初三走过来将牛杂倒进自己碗里,搅了搅汤汁,开始吸吸呼呼大吃。
他吃完这顿久违丰盛的午饭,去楼下大水缸里舀了半勺水,仔仔细细擦洗了碗筷。然后回到二楼,夏六一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何初三没忍住,问他,“你被人追杀吗?你惹什么事了?”
夏六一看也没看他,只回了他言简意赅的一句:“关你屁事。”
还是那黑社会的臭德性!何初三乖乖地闭了屁嘴,收好书包,他戴着口罩出门去上课。
夏六一在何初三家面无表情地又趴了整三天,除了“牛杂”、“鱼蛋”、“肠粉”、“凤爪”、“蟹黄包”和“艹你妈!烟!”之外,他什么话都不说。
第三天晚上,何牙医收工关门,上楼来换药,对房间里堆积的食袋、竹签、各类食物残骸表示了极大的愤懑与谴责,“这几天光吃牛杂?!这什么,咖喱鱼蛋?还吃辣?!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昨天煲的药汤喝了没有?”
何初三一脸老实,“没有,他嫌苦,让我倒了。”
医者父母心的何牙医勃然大怒,当着夏六一的面狠戳何初三的脑门心,骂道,“光顾着温书,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古惑仔没文化,你没文化吗?人是你捡回来的,要是就这么死了,往哪儿扔?放家里等着发臭吗?”
夏六一趴那儿正打瞌睡,嫌烦地骂了一句,吃力地抬手堵住耳朵。结果竟然被何牙医冲上来一把捏住了下巴!
他瞪大眼睛,何牙医熟练地手指一扣,就将他嘴巴掰开了!手指戳进去一掐,将这黑道大佬的舌头拎了出来,指点着对何初三说,“看看,看到没有?舌苔太厚,白腻带黄,肝火旺,气血虚,营养不足。还有这口牙,啧啧啧啧!脏成什么样子了!全是牙垢!”
何初三立刻汇报说,“他这几天都没漱口。”
何地又趴了整三天,除了“牛杂”、“鱼蛋”、“肠粉”、“凤爪”、“蟹黄包”和“艹你妈!烟!”之外,他什么话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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