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舅舅，外甥与画第1/2段
一张张素白色的画稿被周焕缓缓地展开再收卷，没有话语，“舅舅”和“外甥”之间此时只有纸张所发出的摩擦声。
随着最后一卷画纸堆叠到周焕观看过的画稿所形成的纸垒上，苏继禾的双手不自主地紧缩了一下。
“继禾，最近画的静物可以说比我强多了。”
“当然。”听到周焕这样形容，苏继禾舒了口气。
虽然每次都能从周焕那里得到不一样的夸赞，但离上次的评价已经过去了五个月，早已盼着的苏继禾还希望周焕说得更多一些，包括自己察觉不到的不足。
可能看出了面前少年的想法，或是心有他想，周焕紧接着又在大体概念上指出了几点意见。
不需要指着具体哪一幅画稿，周焕在看完后清楚地记忆着基本功扎实的苏继禾从整体到个体作品上所缺失的东西。毕竟有些描绘，不论基础再好，后期的眼界、情感所修饰的着重点，在苏继禾这个年纪还是比较模糊。
有别于平日家中请来的教师所教诲的内容，在心理上，苏继禾更接受周焕所讲所授。事实上，周焕由心的指导所表达的方式也要比教师一板一眼的讲授要好接受的多。所以，周焕对他说的每一句，他都十分认真地听着。
把该说的说完后，坐在沙发上的周焕对着身旁同样坐着的苏继禾说：“没有人物？上次还听你妈妈说给你找了一个模特？”
“被我赶走了……就没画过。”
“怎么？”
“就不喜欢。”看着周焕有些笑意的眼神，苏继禾又说：“对着模特画不出来好的。”
“确实。”忍不住笑了笑，“还是有感情的人最好画。”
看了看时间，过去了近四十分钟，周焕想想楼下饭也应该做的差不多了，又扫了一眼周围充满少年感的空间，说：“收起来吧。介不介意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
闻言的苏继禾指着二楼空间的里面：“左边第一间是画室，里面一间是卧室，右边整个是活动室。没什么好看的。”说完，他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画稿，抱着几卷朝口中的画室走去。
得到同意的周焕看着苏继禾的背影，左颊上的酒窝显露出来，可能是在这个空间中呆了一会儿，此时的他莫名地也有了几分少年心性。
摸了摸楼梯旁的手办，周焕记得在大学那会儿宿舍里寝室长比较喜欢收藏这些，不吃饭也要买新出的动漫手办。好像，欠自己的钱都还没还清。
沿着彩绘墙体，看着这些自己不知道名字的人物，又看了看画框中装裱起来的画，虽然风格迥异，用料也毫不相干，但这些都是苏继禾自己的作品，个人习惯都隐藏在画中的每一笔。想起之前继禾在视频中忍不住像自己炫耀的样子，周焕就明白少年有多么喜欢绘画。
再往前回想，从少年到孩童，周焕断断续续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因不同原因一直学习绘画的苏继禾，看着他走上和自己以及他父亲截然不同的道路，这也是周焕对待苏继禾远比对待他人要亲近许多的原因之一。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画室的周焕目光看着往书架上摆放画稿的苏继禾，他知道自己不久再也看不见那些少年用心的作品，甚至连少年现在的模样也不会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就这样看着，看着背影，看着与记忆中的孩子相重合的面容距离他越来越近。
“舅舅？”
听到少年的疑惑，周焕目光的焦点放回了眼前，又揉了揉苏继禾的脑袋，没有说什么。
其实，在周焕心中，苏继禾还是十年前孩子模样的继禾。
十三年前，早在认识苏染前周焕就已经见到了刚满五岁的继禾。那时，他姓“秦”。
刚开始学习画画的孩子，在父亲的逼迫下，画画对于他来说，是痛苦的。不知有意无意，他的父亲把他领到了自己的面前。
从害怕，到依赖。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
那时的周焕对于看管一个懂事听话又依赖并崇拜他的孩子，乐在其中。
在狱中时，除了父亲，和外公外婆，名为继禾——因为他失去父亲的孩子是周焕想念最多的人。
而对于面前的少年，有一份周焕没有表达的情感——感激，这是因少年再次见到他还像儿时一般依赖与信任所产生的。
周焕走出画室，正对面就是苏继禾口中的活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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