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偶遇第3/4段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曹琼最终被杖击一百,革官罢职,永世为农。
一晃眼,一年多过去了,曹琼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曾经推杯换盏的兄弟渐渐离自己远去,那些对自己感恩戴德的百姓也慢慢淡忘了过去,加之自己容貌被毁,除了那些天天见面的邻居,一时间竟没有人认得出他,再加上失去爱人的悲伤,让曹琼的意志渐渐消沉,整日都靠酒精来麻痹自己,日子过的恍恍惚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沉默,几名苗条侍女提着餐盒鱼贯而入,圆桌上很快摆满了各式菜肴,有西域的胡饼羊肉,也有中原的蒜子肥牛,最关键的则是方桌下的那几坛好酒,让二人垂涎欲滴。
二人话不多说,抓起酒坛就连干三碗,心里的阴霾,也随着烈酒下肚被迅速冲散,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由于二人已有一年多未见,心里存着说不完的话,便借着酒劲开始了久违的寒暄,半个时辰不到,饭桌上便已风卷残云,所剩无几,二人业已满面红霞,有些微醉。
曹琼正拿着一根羊骨啃的津津有味,符三则神神秘秘的跑去关好门窗,然后冲曹琼低声说道:“曹都尉……”
“说多少遍了,叫哥!”曹琼嘴里塞满食物,含含糊糊的打断了符三。
符三把脑袋又往曹琼身前凑了凑,低声道:“哥哥,你知道我现在为谁卖命吗?”
曹琼头也不抬的继续啃着羊骨,并没有发现符三的异样,“看得出来,你小子赚大钱了,应该是个大主顾,总不是想拉上哥哥一起干吧!”
“兄弟确实有这个想法,就怕哥哥不肯啊!”符三见曹琼道破了自己的心思,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只要不杀人放火,谁和钱过不去啊,你倒是说来听听,看值不值得我走上一遭。”曹琼停止和羊骨的较劲,饶有兴致的盯着符三。
“吐谷浑!”符三说的很轻。
“什么?!”曹琼把羊骨往桌上一丢,一脸惊讶的盯着符三,“你……你怎么……能够投靠吐谷浑!这可是变节,是杀头的大罪!”
“哥哥可能忘了,我本来就是吐浑人,算不上变节!”符三对曹琼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示意他压低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曹琼这才想起,符三家住西海郡,是土生土长的吐浑人,自曹琼开始担任关都尉起,符三便一直跟随着他,而那时的吐谷浑已经臣服隋朝,所以吐浑人来隋朝当差,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随着吐谷浑势力的不断壮大,他们的伏允可汗有了新的想法,对隋朝的外交政策也渐渐变得强硬起来,这让隋帝杨广很是不悦,准备给吐谷浑一点颜色看看,便让正在经略河西的裴矩去游说铁勒部,暗中对吐谷浑实施偷袭,最终在隋军和铁勒部的双重夹击下,吐谷浑大败而归。
但吐谷浑并没有因此臣服,依旧在不停的负隅顽抗,杨广立时龙颜大怒,亲率三十万大军御驾亲征,而就在八天前,隋军在西平城附近痛击吐谷浑,最终在覆袁山一带的一个狭长峡谷内大获全胜,数十万吐谷浑士兵归降隋朝,伏允可汗则带着残部向西逃遁而去。
在如此敏感时刻,符三要归化自己加入吐谷浑,曹琼凭借多年的关都尉经验,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但他此时早已不是关都尉,不论是隋朝危亡,还是百姓遭殃,这都与他曹琼毫不相干,他只愿每日醉生梦死,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度过余生,和冤死的亡妻早日重聚。
所以他虽有疑虑,但并不想深究,“兄弟,我不管你在干什么,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一切就此打住,我两今日只管喝酒!”
曹琼说完后,端起碗一饮而尽,符三也赶紧举碗奉陪,但他似乎并不甘心,放下酒碗后,又试探性的问道:“哥哥,你一个胡人,就真的愿意为隋朝卖命?”
曹琼听闻此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不为任何人卖命,隋朝也好,康国也罢,都已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想为自己好好活着,像这样每天喝点小酒,听个小曲,找个姑娘……多滋润啊,活了三十多年了,现在才知道,这他妈才叫生活!哈哈哈……”
符三见曹琼态度坚决,也皮笑肉不笑的跟着附和了几声,但他并不死心,又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给嫂子报仇吗?”
曹琼的笑声戛然而止,端起酒碗猛灌一口后,幽幽说道:“你也不用拿这件事来刺激我,彩儿的死完全是个意外,况且元凶已经被我斩杀,彩儿的仇也算报了,至于其他人,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现在只想图个清净,不想再搅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至于我受到的各种委屈,和朝廷没有半点干系,所以我对朝廷也谈不上什么怨恨……”
符三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了失望,他非常清楚这位前任上司的秉性,只要他不想干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但这次却例外了,符三的失望并没有持续太久,曹琼突然话锋一转道:“当然,我对吐谷浑也谈不上恨,如果干点小活,赚几个酒钱,也还是可以的。”
符三闻言,立时转忧为喜,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哥哥愿意,我可以把你引荐给大相国,保哥哥后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别,大富贵必有大风险,我只想赚几个酒钱,聊此余生罢了!”曹琼本也是客套几句,不想因此扫了符三的兴,没想到符三越发起劲,便赶紧制止了口沫横飞的符三,为他斟满了酒碗。
“不急,不急,哥哥答应了就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现在正是吐谷浑最困难的时刻,我们急缺像哥哥这样的人才,我完全相信哥哥的实力,哥哥定能助吐谷浑绝地反击!明早,我就带哥哥去见大相国……兄弟我先干为敬!”符三并没有去端桌上的酒碗,而是直接夺过了曹琼手里的酒坛,二话不说就猛灌起来。
曹琼还没来得及制止,半坛酒便就被符三喝了个干干净净,符三把酒坛往地上重重一摔,抹着嘴巴直喊痛快,可第三个痛快还没有出口,整个人便向下倒去,瘫软在了饭桌底下。
曹琼苦笑一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符三弄到了床榻之上,只是曹琼因为长时间酗酒,体力本就有限,等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只得倚靠在床柱上歇息片刻。
无意间,曹琼的脚踢到了一件软软的东西,一低头才发现,刚刚安顿符三时,不小心把他的包裹弄到了地上,但曹琼并没有立刻去捡,而是看着它若有所思。
多年的关都尉任职经验,让曹琼的思维不自觉的活跃起来,自今日见到符三起,符三就有意无意的护着这个包裹,深怕被别人碰到。而刚刚那位领路女子无意中碰到符三的包裹,更是激起了他强烈的反应,这说明,这个包裹非同寻常!
曹琼回头看了看正鼾声如雷的符三,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自己曾经的一名小部下,现在张口闭口就是吐谷浑的大相国,那说明,符三在吐谷浑军中肯定身居要职,而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上,符三又极力想要归化自己,那说明,吐谷浑正在谋划什么大事,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曹琼不敢再去细想,但多年的职业习惯还是让他禁不住往下推理起来。符三曾经是自己的部下,对张掖郡城的安防了如指掌,当此两军交战之际,他突然出现在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细作!?
线人!?
暗桩!?
还是有其他谋划!?
也许,一切答案就在这个包裹之中。
曹琼犹豫一下,还是弯腰捡起了包裹,但他并没有立即解开,而是看着包裹怔怔发愣,因为他还没有说服自己,做好打开的准备。
此时的曹琼百爪挠心,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关都尉,所以郡城安危已与他毫无关系,即便他知道了什么秘密,那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况且符三还是自己的兄弟,这个秘密就真的值得出卖兄弟吗?与其知道一个事不关己的秘密,让自己左右为难,那为何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轻松自在呢?况且,万一自己错怪了符三兄弟……
曹琼虽然如此想着,但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包裹的封口,就在包裹的封口即将被打开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胡琴声,把曹琼从朦胧的意识中拽了回来,曹琼自诽几句,赶紧把包裹扔到床上,迅速逃离床榻。
这阵悠扬的胡琴声,来自绿曼罗纱第三进的那座阁楼,也就是传说中西域媚蛇柳琼花的居所,曹琼在窗前张望片刻,索性搬来一把椅子,倒上一杯西域葡萄酒,开始欣赏起了这副离自己即近又远的美景,关键是,他再也不用去和那个包裹较劲了。
不远处的灯光虽然朦胧,但透过淡淡的窗纱,依旧可以看到一名身姿傲人的女子,正端坐在窗前轻轻抚着胡琴,琴声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闲着灵动的翅膀,忽远忽近,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芒,忽明忽暗……
“咣当……”
装有葡萄酒的杯子突然掉到了地上,余酒洒的到处都是,曹琼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头痛欲裂,不知何时,他竟听着胡琴声睡着了,而现在,对面阁楼的灯都已经熄了,说明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曹琼依旧能够听到阁楼内时隐时现的嘈杂,和一些不可描述的呻吟声。
曹琼伸了个懒腰,然后捡起地上的酒杯,缓步来到饭桌前倒了半杯葡萄酒,这才刚刚喝了一口,便就停了下来,因为符三的包裹又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这次,曹琼看到的不只是包裹,因为不知何时,刚才被曹琼解开大半的包裹,现已被风吹了开来,一张折叠工整的麻纸从中露出一角。
&em法,就怕哥哥不肯啊!”符三见曹琼道破了自己的心思,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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