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消息第4/4段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原定于六月初七日举行南城官市开市大典,届时西域各国的王子和使节都会前来朝贺,三五日之内定会悉数到达,他们本想通过官市,与我大隋达成长期的贸易往来,现在看来,他们还需要多住些日子啦。”裴矩得意的捋了捋胡须,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好!好!好!圣人天威所至,定是万邦来朝之景,我两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虞世基听到这里,也是眉飞色舞。
“那圣人的安危,懋世兄可有谋划?”裴矩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担忧,因为这几日土浑鬼兵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若圣人至此,土浑鬼兵不可能没有任何行动,但裴矩又不敢明说,只得试探性的问道。
“不足一提,我大隋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况且圣人亲率三十万大军随行,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圣人……”
“千里之堤,毁于蝼蚁,阎王好哄,小鬼难缠,我想虞侍郎有点太过自信了吧!”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虞世基,整个房间瞬时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此人正是喝的有点微醺的曹琼。
“哪里来的登徒子!”虞世基大吼一声,那位金盔金甲的将军,不知何时已把长刀架到了曹琼的脖子上,曹琼如有任何异动,头颅定会立时落地。
“懋世兄息怒……”
裴矩向虞世基简要介绍了曹琼的来历,以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将今日韩天虎递交的表章呈于虞世基观看。虞世基看完后沉默半晌,又与裴矩简单低语几句,在裴矩的安排下,闲杂人等纷纷退去,只留下了几位郡守高官,当然也包括曹琼和韩天虎二人,那位金甲将军此时业已收刀入鞘,立在了虞世基身后。
“这份表章,所述俱实?”虞世基冷冷的看着曹琼,再次扬着表章确认道。
“启禀虞侍郎,这份表章所述,句句属实!”韩天虎怕曹琼口无遮拦,再次惹怒这位大兴城来的高官,遂赶紧抢先答道。
“圣人西巡张掖,是什么时候确定的?走的又是哪条路线?定于何日到达张掖郡域?”曹琼还是开口了,但话语中的压迫感依旧很强。
“四日之前,我奉命前来张掖郡城的前夜,那时的圣人才刚刚表露西巡之意,若不出意外,圣人将于六月初十日穿越大斗拔谷,进入张掖郡域……”
虞世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均与表章上所述完全吻合,虽然圣人西巡并不是什么绝密之事,大家都早有猜测,但圣人西巡的路线及出行时间点,却是绝密之事,目前只有几位朝廷重臣知晓,而这个消息却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了这份表章之上,按道理说,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从我与鬼兵的交谈来看,圣人西巡张掖的消息,只用了不足一日,便迅速传入河西,这可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而且率先知道这个消息的,竟然是吐浑鬼兵!”曹琼的口吻依旧强势,但虞世基却并不生气,因为曹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根弩箭,射在了他的胸前。
圣人做事虽然张扬,但西巡河西的时间点及出行路线,从确定到传入河西,只用了不足一日,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吐浑鬼兵是如何迅速掌握这些消息的?虞世基不敢深思,突觉脊背一阵发凉。
经过对案情的进一步了解和讨论,裴矩主张成立一个临时机构,专门负责主管圣人西巡河西的所有事务,当然也包括调查此事,这个提议得到了虞世基的首肯,并特别强调了弘扬大隋国威之事,因为这才是圣人西巡最为看中的东西。
但曹琼却并没有给两位朝廷高官任何面子,就在大家对裴矩的提议展开热烈讨论时,曹琼突然冲裴矩朗声说道:“裴侍郎,黑水互市的土浑鬼兵已全部覆没,曹琼特向你请辞!”
裴矩及众人都是一惊,屋内立时变得安静下来,裴矩盯着曹琼看了几个弹指,突然嘴角一扬道:“不是还跑了一个吗?”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向裴侍郎讨要任何报酬,只是单纯的向你请辞!”曹琼也回了裴矩一个微笑。
“五百金当真不要了?”裴矩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容。
“五百金?裴侍郎可真是会做生意啊,我原本还在想,像裴侍郎这么廉洁的清官,怎么舍得出这么高的价钱让我办事,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圣人即将西巡河西,某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恐怕我索要一千金,他也是会给的吧?”曹琼亦是狡黠一笑。
“这么说,曹都尉是嫌钱少了?”
“算了,你现在就是给我一万金,我也不干了,这事我压根就不感兴趣,你们这班人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丁点关系!”
“那是官小了……”裴矩话音未落,虞世基便要开口,裴矩一眼便看穿了虞世基的心思,赶紧制止虞世基,附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懋世兄的顾虑,曹琼已被贬为农人,永世不得为官,现在给他许诺官职确实有违大隋律法,但他是我们曾经的郡城之鹰,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圣人此次西巡,若想保万无一失,那就非他莫属。”
虞世基听完裴矩的介绍,没有说话,只斜眼盯着曹琼,希望他索要的官职不要太高,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但曹琼接下来不识抬举的回答,却让虞世基火冒三丈:“别,当官还不如当驴,有什么好的啊,成天勾心斗角,阿谀奉承,哪有我现在这般自由痛快!裴侍郎,草民先告退了。”
曹琼还没有说完便往屋外走去,却被那位金盔金甲的将军给拦了下来,“走?你还走得了吗?你知道的太多了!”
“怎么?你想弄死我啊?”曹琼同样盯着那位金盔金甲的将军,一脸的不服气。
“告诉你,我弄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你倒是捏一个试试……”
“放肆!退下!你们都当我和虞侍郎不存在吗?”裴矩一声怒吼,打断了曹琼二人的争吵,沉默片刻后,又对曹琼说道:“曹琼,你走吧,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曹琼冲金甲将军一摊手,坏笑着就要离去,这才刚刚迈出两步,裴矩便就再次开口了:“我很羡慕曹都尉的生活,无忧无虑,形单影只,而给你许诺重金,我也确实带有些许私心,但这件事他本身没错。”
“保护圣人安全是我们每个臣工应尽的义务,你即使不为圣人着想,难道你也不为整个郡城百姓着想吗?曾经有一个救万民于水火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却没有珍惜,当有一天尸横遍野,骨肉分离的时候,你曹琼还能睡得着吗?这酒你还能喝的下?你的良心还能安否?”
“我知道你曹琼委屈,最爱的人成了冤魂,曾经的威名业已烟消云散……也正因为如此,你曹琼才应该比我们更懂得丧妻之痛和亲人离别之苦,难道你就想这样放任不管,让更多的人成为和你一样的人,成天被痛苦包围,生活靠烈酒麻痹……”
“裴侍郎,别说了!曹琼我无条件听你调遣!”裴矩的一番痛骂,彻底骂醒了曹琼。
曾经的曹琼一直在兄弟情义和反哺报恩之间纠结不清,但他却因此忘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自己已经家破人亡,难道自己就真的忍心看到更多人家破人亡吗?符三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家园奋斗,但他们付出的代价就应该是让更多的人失去家园吗?每天沉迷酒色的日子确实舒适,但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在裴矩的痛骂声中,曹琼脑海中的答案也渐渐清晰起来……
曹琼态度的转变,让大家精神振奋,经过半个时辰的紧急磋商,这个临时机构的模样逐渐浮出水面。
这个机构的名字叫做镇夷司,司令由郡守蔡墨兼任,司丞由郡丞刘蹇之担当,因蔡墨还要忙于郡城其他事务,所以镇夷司的重任就落在了司丞刘蹇之身上,刘蹇之原是元德太子杨昭的家臣,大业二年,杨昭因病夭亡,杨广便命刘蹇之去辅佐他的二儿子齐王杨晾,可是这个齐王太不争气,到处惹是生非,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杨广便把刘蹇之流放到了河西之地。因裴矩惜才,便让刘蹇之在张掖郡做了郡丞,虞世基对刘蹇之的能力早有耳闻,故没有太多意见。
虞世基虽对曹琼有不同看法,但没有人比曹琼更了解张掖这块土地,想要保圣人西巡安全,还非得曹琼莫属。而韩天虎的任务,则主要是负责协调张掖郡城的守军和武侯,为镇夷司提供必要的武力支持,并尽力配合曹琼破案。
刘蹇之还特意向裴矩要了十多个人,这些人在裴矩看来再普通不过,但在刘蹇之眼里却各个都是宝贝,他们有精通案牍的主事,有善于勘验的仵作,有过目不忘的书记……当然,这些人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配合曹琼,毕竟保圣人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虞世基对这些安排没有任何意见,但他却给这班人安排了一个监军,就是那位金盔金甲的武将,据说他从小就和圣人杨广一起长大,两人亲如兄弟,这个人叫做宇文化及。
镇夷司的相关事宜一经敲定,刘蹇之便带着众人离开了,他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投入战斗。
“看来圣人身边已经有了不轨之人,我必须立刻回到圣人身边去,裴矩兄,那扬我大隋国威的重任,就只能有劳你了!”虞世基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心神不宁,旋即转身给裴矩深深做了一揖。
“我们都知道圣人的心思,建东都、开运河、巡游江南、杨威塞北,这么多年来,圣人一直都在路上,这次也不会例外,你是劝不住他的,不知懋世此去有何打算?”裴矩知道,虞世基决定的事,他是绝不可能拦得住的,便也客气的还了一揖。
“圣人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没错,我会奉劝圣人,不过我会奉劝他严整军容,重列方阵,用我大隋君威,让那些鼠蚁蚍蜉闻风丧胆,自惭形秽!”虞世基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懋世兄,你这是……”裴矩不知虞世基要做何事,遂赶紧追了上来。
“连夜动身,返回西平!”
虞世基给宇文化及留下了一半龙武军,自己则带着另一半连夜上路了,裴矩本想给虞世基增加护卫,但被虞世基拒绝了,因为他觉得,此刻人越少,队列行进的速度也就越快。
赶回圣人身边,虞世基必须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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