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雪暴(一)第2/4段
旌旗后面的士兵,每隔三五排便举着几根火把,而没有火把的士兵,则三五成群的扛着一些东西,有的是圆木,有的是方板,有的则是一些布料,李轨猜想,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扎营之物,而他们出谷的第一件事情,应该就是安营扎寨,为后面出谷的部队提供起居之所。
李轨让自己的士兵原地休整,而他自己则去寻找虞世基所在的方阵去了。
可这谷口有上百个方阵,乍一看去并无区别,这让李轨很是头疼,就在他来回在方阵之间巡看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呔!军营重地,不可造次!”
李轨赶紧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将军模样的人正驭马向这边走来,李轨立即迎了上去,将镇夷司腰牌双手呈上:“酒泉折冲府领兵校尉李轨参加将军,末将奉裴侍郎之命,特意前来给虞内史送信!”
只见那将军一叉手道:“在下杨义臣,幸会!”
李轨听闻对方报名,心中徒然一惊,杨义臣可是隋朝名将,几个月前,便在离这不远的琵琶谷内大败吐谷浑大军,而他的其他功绩更不用说,战突厥、破钟逵,跟随二帝南征北战,关键他还是将门之后,封授礼部尚书,前途不可限量,这也是李轨长这么大见到的第一位大将军,遂赶紧跪拜下去,异常恭敬的说道:“久闻杨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杨义臣上下打量了李轨一圈,然后摆摆手道:“起来吧,军营里不兴这些俗套,既然是裴侍郎叫你来的,那就赶紧去送信吧,虞内史应该就在第五排,第九方阵。”
“谢将军!末将还有一事,恐要劳烦将军,我奉裴侍郎之命,已将谷内危险源全部标识清楚,还望将军安排沿途士兵予以排除,以保圣人安危……”还不及李轨说完,杨义臣便已驭马离开,在谷口和方阵之间来回奔波,不时向领队们交代着什么。
李轨按照杨义臣的指示,疾步向第五排的第九个方阵走去,一路上旌旗招展、鼓声不断,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些方阵中有弓弩手、长矛兵、步兵,当然也少不了让周边蛮夷闻风丧胆的轻骑兵,而让李轨费解的是,其中居然还夹杂着各种攻城器械,难不成,圣人也要将这些沉重的大块头运过谷去?李轨觉得,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他们的圣人简直疯了,不过,这个念头在李轨的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半个时辰后,太阳终于升了起来,李轨也终于来到了杨义臣所说的第五排第九方阵前。
李轨还没有靠近,便已感觉出了这个方阵威严的气势,士兵们的服饰,比起周边方阵显得格外精致,金甲红缨、龙纹饰身,士兵们亦各个挺胸收腹、怒目圆睁,显得格外精神,在朝阳的映照下,仿佛天兵下凡。
李轨知道,能有这身装扮的士兵只有一种人,那便是龙武卫,而他们也只为一个人服务,那便是圣人。
随着李轨的靠近,龙武卫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自己,直看的李轨毛孔扩张、汗毛倒竖,但李轨还是大着胆子靠了过去,将镇夷司腰牌双手举到了一名龙武卫士兵面前,然后朗声说道:“奉裴侍郎之命,前来给虞内史送信,烦请将军通报一声。”
那名龙武卫淡淡的看了李轨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伸到了李轨面前,意思相当明确,可以让他将信转递进去,而通报则是万万不能。
李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信交出去,因为裴矩一再叮嘱,一定要将此信亲手交到虞世基手中,于是,李轨又大着胆子说道:“烦请将军将这块令牌交于虞内史,他看后,自会出来取信!”
那名龙武卫似乎没有听见李轨说话,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李轨顿时火冒三丈,冲着那名龙武卫就怒吼了起来,“要是耽误了裴侍郎的要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名龙武卫刚欲动粗,但被旁边的同伴给拉住了,旁边的同伴在他耳边嘀咕一阵,然后接过李轨手中的腰牌,拨开人群向里走去,李轨赶紧开口道谢,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刚刚那名龙武卫,则依旧怒目圆睁的瞪着自己。
约莫一刻后,随着一声高亢的号子,龙武卫们闪开了一条三人宽的通道,一名面容白净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李轨从闪开的通道中看到,这个方阵的外围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圈龙武卫,但方阵的中心却是空空荡荡,不时有内侍模样的人穿行其间,李轨知道,圣人就在里面。
李轨虽然没有见过虞世基,但从那名龙武卫越来越慌乱的眼神中,他已判断出此人正是虞世基无疑,于是赶紧迎上去,叉手叩拜在地。
虞世基扶起李轨,经简单寒暄后,李轨便将裴矩的密信交到了虞世基手中,虞世基敲掉封泥,取出铜管内的白帛,认真的看了起来,这才将将看到一半,便问起李轨南城官市的事情,李轨赶紧细细道来,虞世基则边听边看着信件剩下的内容,等李轨讲完,虞世基已将信件来来回回的看了很多遍,末了,虞世基收起信件,一言不发,似在思考着什么。
见虞世基始终沉默不语,李轨刚想说点什么,但虞世基还是率先开口了:“你回去吧!”
虞世基说完,转身就往方阵之中走去,李轨赶紧叫住虞世基道:“虞内史,裴侍郎让我带来了百人精锐,只听虞内史一人差遣。”
虞世基停住脚步,喃喃道,“弘大真是有心人啊。”转即,又回头对李轨朗声道:“带队在谷口候着!”
“诺!”李轨目送虞世基进入方阵后,正欲转身离去,突然从方阵之中跑出来一名龙武卫,龙武卫叫住李轨,递给了他一枚雕刻精美的玉佩,李轨见玉佩价值不菲,上刻有“懋世”二字,便知这是虞世基的东西。
龙武卫转告李轨道:“虞内史说了,拿着这个,百阵军中,任你巡游!”
李轨谢过后,便立即返回了谷口,现在的朝阳已升起一杆多高,而过谷的部队,才刚刚进去了三个方阵,李轨看着后面漫山遍野的方阵,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叹:
带上三十万大军西巡,真有这个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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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缓缓从东方升起,天气却渐渐变得阴沉起来,乌云越聚越多,直到将阳光彻底遮蔽。
韩天虎突觉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正在他的脸上磨来磨去,于是下意识的避让了几下,但始终避让不开,遂惊的立刻醒转。
韩天虎这才发现,两只巨大的牛眼正直视着自己,一个红扑扑的牛舌头亦在自己的脸上不停的添来添去,韩天虎本想推开牛头,但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整个人都被牢牢的捆绑在这拴牛的木桩之上。
韩天虎被这牛添的烦了,直接拿脑袋撞到了牛头上,他顿时疼的眼冒金星,但这招也确实管用,那头牛摇晃着脑袋退到旁边,去找其他的牛解气去了,而在韩天虎的附近,还拴着十多头这样健硕的牦牛。
韩天虎看着眼前的情形,瞬间明白了一切,自己还没跑出多远,便又被鬼兵给抓了回来,只不过鬼兵们太过忙碌,就把他捆绑在这栓牛的立柱之上,而他旁边的这些牦牛,定是给鬼兵们运送物资的畜力。
现在天已大亮,韩天虎对眼前的一切也看的更加真切,鬼兵们已在悬崖边上垒起了一堵长长的冰墙,但他们似乎并不满足,依旧在不停的忙碌着,很多人已经累的没有了精气,走起路来都如同僵尸一般,但他们依旧还在不舍不弃。
这面冰墙有半人多高,连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冰墙后面的连环雷清晰可见,大约一丈便有一颗,但到现在为止,这些连环雷也才布设了不到冰墙的三分之一,所以大量鬼兵都在忙着这项工作,而负责制作冰墙的人,已寥寥无几。
就在韩天虎准备寻找康子恒的下落时,山坡南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韩天虎定睛望去,只见从南边的山坡下走来了一队行人,鬼兵们一看到这拨人,便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举止满是尊敬,而马古白和康子恒也一起迎了上去,叉手作揖,好不敬畏。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一个穿着白色裘袍的中年人,突然搓着双手乐呵呵的对众人说道。
“义父,这定是光明之王的庇佑,中伏第一天,没想到竟会如此阴冷。”马古白搓着双手,亦眉开眼笑的回应道。
这个被马古白唤作义父的人,便是鬼王白嘉尔,亦是康老和的袍泽兄弟,只见他走到冰墙边上,看着峡谷中若隐若现的行人,突然遗憾的说道:“可惜啊,杨广临时调整了过谷计划,留给我们的时间太仓促了,否则,我让他隋朝的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请义父放心,除了伏火雷还在安装,其他部分,我们已经全部完成。”
白嘉尔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护卫的手中接过佩刀,然后把刀举过头顶,用力向那面砖墙上的一块冰砖劈了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当啷”声,佩刀直接被冰砖弹了开来,而冰砖上,除了一条刀刃留下的白印,居然没有一丝损伤,白嘉尔大笑着把佩刀还给了护卫,“刁寒的这个法子果然厉害,事成之后,他应该记上头功!”
“只是这下面一直在过兵,而从这里往下看,又啥也看不清楚,我们怎么能够知道杨广何时到此?”康子恒趴在冰墙之上,不停的往下瞅着,提出了一个现实性的问题。
白嘉尔并没有回答康子恒,而是一指身后的张出尘道:“子恒啊,昨夜你父亲让出尘道长带信给我,你们西域商会的担心,我心中早就有数,她是专程来接你的,你现在可以和她回去了!”
<,李轨知道,圣人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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