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日:猎物第3/4段
至于将两套华服精简为一套华服,裴矩也已然犯下大忌,他将平摊到每一名农人身上的“赋税”,统统归划到了万国盛会的正常开支中,这简直就是以身犯险,只要有人在杨广面前发起弹劾,裴矩必将下狱待审。
然而,裴矩确确实实赢下了这场商战,成功的化解了河西的哗变隐患,至于农人们以后有没有饭吃,那也是杨广离开以后的事情了,丝毫不影响万国盛会的正常召开。
裴矩虽然赢了,但他是拿自己身家性命做的赌注,因为他随时都有可能被下狱问斩!
然而,一切变数都在于一个人,那便是圣人杨广,康老和现在要等的,就是那边的消息。
康老和并没有等上太久,李密很快便赶到了西域商会,自昨夜接到康老和的密信,李密便觉事有蹊跷,赶紧四处打听起了相关消息。
“蒲山公,裴矩滥用河西官粮,还将朝廷分摊的税赋尽数归划到了万国盛会的名下,你们要赶紧弹劾裴矩,裴矩肯定难逃一死!”康老和还不及李密落座,便焦急的诉说起来,屋内的其他人也跟着围上来,不停附和着。
李密却并不着急,先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你们输了!”
“我们没输,河西老百姓还没有饭吃呢!”
“对,我们派人一蛊惑,河西定会大乱!”
“只要裴矩死了,朝廷叫停绸缎发放,我们就还有机会!”
“裴矩必须死,只要他死了,一切都还在东宫的掌握之中!”
“我们还可以控制其他物资,再发动一场商战,让他万国盛会开不成!”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向李密表达着诉求和信心,但李密却权当没有听见,只顾坐在那里喝着茶,就是一言不发。
康老和见状,赶紧劝众人退去,待大家都回归到自己的座位上后,这才向李密恭恭敬敬的一作揖道:“蒲山公,我西域商会遭此大难,还望东宫能够出手相救!”
李密赶紧放下茶盏,起身搀扶康老和就坐,然后淡淡说道:“萨宝严重了,东宫岂能置西域商会于不顾,只是萨宝数次自作主张,才致如此结果,东宫也很寒心啊!”
康老和一下便听出了李密的言外之意,东宫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遂一拱手道:“我西域商会对东宫绝无二心,虽然以前从事确有不妥,但那都是事权从急,事后不都向东宫如实汇报了吗,东宫大可安心,我西域商会永远以东宫马首是瞻。”
李密笑笑不语,康老和又继续说道:“导致今日之结果,我西域商会责无旁贷,只要东宫肯出手相救,不论蒲山公提出什么要求,我西域商会都会答应。”
李密呡了一口茶,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东宫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萨宝能帮忙寻几件珍宝,好让东宫在万国盛会上出出风头。”
“好说,好说,我西域商会最不缺的就是奇异珍宝,东宫如果愿意,可以亲自来挑。”康老和听李密只是索要几件珍宝,这让他安心了不少,因为西域商会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
“那就不必了,萨宝自己看着办吧,只要能在万国盛会上力压群雄就行,如果萨宝舍不得,等盛会结束后,定会完璧归赵……”
“使不得,使不得,草民送几件小器给东宫,只当是聊表孝心。”康老和赶紧打断了不停客套的李密。
李密听完后依旧笑而不语,康老和见利益已经谈完,李密却只字不提正事,便就乐呵呵的提醒道:“蒲山公,那裴矩他……”
“他死不了!”
“为什么!?”康老和不太明白李密的意思。
李密不紧不慢的呡了一口茶道:“我们都被骗了,杨广和裴矩演了一出好戏,旨在扰乱我们的判断,杨广革裴矩的职是假,杨广不支持裴矩更是假!”
“为了迷惑我们,裴矩故意让杨广革了他的职,好似裴矩已经失去了一切权力,没有了一切支持,其实不然,裴矩开放官粮,杨广知道,裴矩缩减农人华服,杨广知道,甚至连一百五铢一丈的绸缎价格,也是杨广批准,我们弹劾不了他,即便我们弹劾了,人家也算是将功赎罪,功过相抵,最多杨广再演戏罚他点俸禄罢了……”
康老和还没有听完,便觉一股郁气积胸,气血立时冲顶,但他却不肯认输,依旧悻悻道:“可河西的农人一年都没有饭吃啊,就连河西的储粮都被他裴矩给挥霍了……”
李密苦笑一声道:“杨广早就暗中从西平、金城等地调配军粮了,而这份军粮中,就有拨给裴矩的一万石官粮,当然,这份官粮算是裴矩买的,每石市价为一百五铢,据我估算,这个数目正好和绸缎回收金额大致相抵,等于裴矩不亏一分钱,就打赢了这场商战。”
“然而,还有更可怕的,杨广已从大兴、云中等地筹粮增援河西,这部分筹粮也属于有偿使用,河西农人要每石支付二百五铢方可购买,而这个价格也不过是他们出售新粮价格的四分之一,一石换四石!到那时,河西哪个农人不会对朝廷感恩戴德!”
“而杨广给河西农人减免的那一套华服,也会全部通过贩卖筹粮的差价,赚回个七七八八,相当于朝廷和农人们共同承担,而这次,商战唯一的失败者便是你西域商会,等于你们为万国盛会无偿捐赠了数万金……”
李密还没有说完,大厅中的其他商贾便已哀嚎一片,就连康老和也听的面色铁青,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但他毕竟也是经过风浪的人物,稳稳心神后,冲李密一叉手道:“西域商会已大难临头,还请蒲山公赐教!”
李密捻捻自己的山羊胡,表情冷峻的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就看萨宝敢不敢做了,况且,这么多人……”
康老和立即会意,起身劝退了其他商贾,屋内只留下自己与李密二人,然后恭恭敬敬的冲李密一鞠躬道:“只要能救西域商会,舍上老夫性命也在所不惜!”
李密则摆摆手道:“你先听我说完,再鞠躬不迟!”
“请赐教!”康老和又缓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东宫要你提供所有入仓新粮,并购置兵器万件!”李密说的面无表情。
又要新粮,又要兵刃,康老和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安,“东宫这是要……”
“事到如今,杀了裴矩又如何?我们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我们的目标是杨广……”李密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康老和明白,东宫这是要发动政变。
看着犹豫不决的康老和,李密又补充道:“当然,你们西域商会可以不参与,但你们还有的选择吗!?”
康老和脸上的肌肉连跳数下,他们确实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此次商战,已经将他和裴矩的矛盾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而最关键的是,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得罪了裴矩后面的那个人物,他不迎合东宫造反,难道还要等着被杨广杀头吗?
可问题是,自己花几万金收的新粮,现在就这么拱手让人,实在是让他心有不甘,而且李密还要自己购置兵器万件,这又是上万金的花销……
配合东宫造反倒没什么,出了事还有上面的人顶着,可现在要他出资如此巨大,成本也未免有点太高了,遂试探性的问道:“蒲山公,新粮都是现成的,东宫需要可以随时来取,但万件兵器,确实困难……”
“你还有的选择吗!?”李密丝毫不给康老和留面子。
康老和则赔笑道:“蒲山公息怒,万件兵器,少说也得上万金,第一,筹这么多钱需要时间,第二,隋朝对这兵器管的也严……”
“少废话,后天就是万国盛会开幕的日子,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下养那么多狼卫,兵器不在少数,我看你就是不想投靠东宫……”
“不,不,真不是,狼卫那也是……”
“天黑之前,我要收不到你亲笔签名的盟书,得不到你供应物资的保证,你自己看着办吧!”李密脸色一黑,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麻纸,重重往桌上一拍,便就夺门而去。
康老和亦怒火攻心,指着李密远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此时,康大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不及进门,便开始嚷嚷起来,“父亲,父亲,不好了,不好了,康子恒被曹琼给虏走了……”
“什么?!”康老和闻言一声惊呼,随即直愣愣的向后倾倒而去,康大成眼疾手快,赶紧将康老和揽在了怀中。
康老和呻吟片刻,悠然醒转,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随即,康老和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转瞬又昏死过去,惊得整个西域商会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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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张掖郡城,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对河西农人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除去购买绸缎的钱,各个都是手头充盈,现又置有华服一套,岂能不来郡城潇洒一番,体验体验这有钱人的生活,所以,今日的郡城大街上分外热闹。
曹琼和张出尘化妆成富商夫妇,胁迫康子恒缓缓步入了四方馆大厅,由于今日有大量农人着华服出行,相貌与服饰看上去极不相配,且大多华服做工粗糙,看上去有些许滑稽,所以大家的目光多集中在这些人身上,曹琼三人淹没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
曹琼先要了一间偏僻的包厢,张出尘胁迫着康子恒很快入内,待茶点上桌后,曹琼立时关紧了门窗。
“张天依妹妹在哪?”张出尘将佛尘在康子恒腰间抵了抵,康子恒立觉如芒刺背,浑身都不由得抖了几抖。
今日一早,曹琼和张出尘一离开绿曼罗纱,便把康子恒带回了附近的一家客栈中,只是康子恒头部受伤,一直不能醒转,张出尘想方设法对他进行着救治,曹琼则跑去四处打探史布吉的消息了。
直到傍晚时分,康子恒才悠然醒转,张出尘用尽一切手段,这才探得,张天依就被他藏在四方馆中。
张出尘和曹琼一合计,便就乔装打扮成了富商夫妇,一路胁迫着康子恒来到了四方馆中,来到四方馆后,张出尘这才想起,她忘了问张天依的具体下落,故才用佛尘顶着康子恒的腰间,有此一问。
“地……地宫……”康子恒回答的战战兢兢。
“啪……”曹琼转身就给了康子恒一记耳光,因为他曾经被康大成带去过地宫,所以对地宫的环境感同身受,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而张天依做为一名孕妇,在那样的环境中肯定凶多吉少,所以曹琼很是愤怒。
“现在就带我们去!”张出尘的佛尘又往前抵了抵,她显然对地宫到底是何物还不清楚,看向曹琼的眼中满是责备。
“地……地宫……只有我哥……和主事可以……带陌生人……进去……我恐怕不……不行!”康子恒虽然惧怕张出尘,但看向曹琼的眼神却满是挑衅,这让曹琼分不清他话语中的真假成分。
曹琼还想继续教训康子恒,但被张出尘给拦下了:“私仇先放一边,现在救张天依妹妹要紧。”
“我怀疑他不老实,在说假话!”曹琼一脸不服,还要作势继续教训康子恒,但张出尘死活不让曹琼得手,只对康子恒厉声道:“我去把四方馆主事找来,你让他带我们进地宫!”
张出尘结果,东宫也很寒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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