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少年历险记3第2/4段
罗杰想,你一个山贼的女儿还和我谈诗,他说:“你懂啥呀,诗要短小精炼才美,当然刚才那个不算。”
罗杰回忆着城堡里宴会时吟游诗人的样子。
他说:“贵族宴会的时候,其实压根就没人认真听吟游诗人唱什么,他们只是要点音乐,所以吟游诗人就要唱长诗,一直唱到宴会结束,其实那诗里都是水。”
“水?”
“掺水,酒里掺水你知道吗?”
“知道啊。”
“掺了水的酒,那算什么酒。”
“啊哈,”奥拉突然蹦起来,一个转身对着罗杰,“我**差点让您唬住了。”
罗杰一头雾水,他想,怎么了?
“你刚才说的大海啊、贵族啊都是我没见过的,我**还当你见识广呢,原来都是你编的。”
“我编什么了?”
“还想骗我,你**跟三当家一样,满肚子花花肠子,嘴里尽瞎扯,可是骗不了我,我已经看穿啦!”
“什么呀这是?”
奥拉停下脚步,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地宣告:“我喝过酒,在镇里的客栈里,他们所有的酒我**都喝过,都**是掺水的。所以,酒,它就是要掺水的!”
罗杰觉得很尴尬,他想,俗话说的对,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转移话题问道:“和我说说三当家吧,是不是那个骑我马的人?他怎么骗人的?”
奥拉一脸嫌弃:“那家伙整天鼓动老东西去打镇子,他说干嘛窝在山里吃苦,打下镇子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他懂个屁,可偏偏很多蠢货被他的说法迷了眼,都想跟着他发财。
要不是老东西和猎狗叔叔压着他,他非把大伙儿都卖了不可。”
“你们山贼不就是打家劫舍的嘛。怎么不能打镇子呢?”
“***打了镇子,诺曼人能答应?
老家伙虽然骂罗杰伯爵,可他是见识过诺曼人的,他从不去惹他们。猎狗叔叔也说不能惹。
可三当家那家伙,屁本事没有,就嘴巴厉害,偏偏还有那么多蠢货信他。”
“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做山贼嘛,你管他们做什么。”
“可我**也不想看着寨子里的人去死啊。”
......
等到阿波罗的马车快驶到半程,罗杰身上的泥浆也干了大半。
阳光一直很好,但罗杰只是觉得冷。
他看到河面在这里收窄,河水翻腾,枯枝推搡,从奥拉说的“桥”下争先恐后地挤着过去。
那“桥”其实是一棵歪倒的树,粗壮的树干一直长到河对岸。
奥拉介绍着:“过了这桥,有条去镇子的捷径,要是顺着河走,**得绕个圈呢。”
她带头爬上树干。罗杰看她双腿分开跨坐在树干上,慢慢挪动着,以一种很难看的样子爬了过去。
他忍着笑,心想,这丫头平衡力也太差了,这么宽这么平的树干,直接走过去就行,哪用得着这样爬。
奥拉到了对岸朝他挥手。
罗杰很潇洒地走上了“桥”。
罗杰自打开始练剑,罗洛男爵就反复训练他下盘的稳定性和身子的协调性,骑马训练也讲究保持平衡,罗杰对自己很自信。
他一分不差地走在树干正中,整个人没有一丝晃动。
脚上残余的泥浆和树上的青苔企图给他造成麻烦,他从容应对。
河水在他下方咆哮,他毫不在意。
水雾升腾将他打湿,他不为所动。
风一直在吹他,但力量很小,不足以撼动他分毫。
只是配上水雾,让他觉得冷。
罗杰刚才从湿地出来就一直觉得冷,一阵一阵的冷。他以为是衣服湿了的关系。
后来他的头开始发涨,一阵一阵地涨。他知道自己受了寒,或许有一点发烧。
他觉得自己烧得应该不高,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扛住。
然后又是一股阴风,吹得他身子一阵颤抖,脑子一个眩晕。
他的腿软了一下,就一下,他的脚步没踩到他想踩的点上。
他身子一歪,他企图纠正,青苔和泥浆却配合着打出一个KO。
于是他倒了下去。
他手臂挥舞着,一头栽倒进咆哮的河水里。
罗杰睁开眼睛想弄清楚状况,却只换来刺痛,混沌的河水里什么也看不到。
他想着,不要慌,不要慌,落水第一条就是不要慌。
于是尽管他的肺在一遍遍拉着警报,他还是屏住呼吸。
他压榨着脑汁,把记忆里关于落水的资料紧急调出。
他知道应该放松肢体等待上浮,他知道人体在水中经过一段下落后会自动上浮。
他知道当感觉开始上浮时,应尽量保持仰位,使头部后仰,只要不胡乱挣扎,人体在水中就不会失去平衡。
他知道仰位的话口鼻才能先浮出水面进行呼吸和求教。
他知道呼吸时应该用口呼气,鼻子吸气,这样可以防止被水呛到。
他想,很好,我是会水的,我有理论知识,我能应付。
但只是片刻,罗杰就意识到不对,他的经验和理论只适用于游泳池和平静的河水。在奔腾的河水里这些东西完全无效。
他的身子一直在翻滚,翻滚得毫无规律,他怎么可能保持仰位?
他甚至都搞不清楚哪里是“上”。
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会自动上浮,只会随着水浪不断翻滚。
他的肺已经拉响了红色警报,他必须换口气。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口鼻露出水面的机会,他不想错过第二次。
机会来的总是很突然。
他感觉眼前一亮,他知道不能犹豫,他立刻用嘴把废气吐出,然后用鼻子吸气。
他还是太慢了,他只吸了半口气,还有一鼻腔的水。
水浪又把他盖了下去。
他感觉像吃了一大口芥末,鼻腔里的刺激让他难受得想哭。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流泪了,他管不了这些,他现在必须为下一次机会做好准备。
脑子里一个声音教科书似的宣读着: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罗杰摒弃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必须专注。
他想,时间太短,口鼻露出水面后,来不及完成一整套呼气吸气的过程。
他选择把肺里的废气从鼻子里一下子喷出去。他同时喷出了鼻子里的积水,他感觉鼻子好受了些。
他现在做好了吸气的准备,不需要像刚才那样多一个吐气的过程。
他放松全身,任凭它随着水浪翻滚,只等眼前一亮。
这一亮迟迟不来,罗杰已经顾不上肺的警告了,他赌自己体内的含氧量还能支撑。
但是这一亮就是不来。
他后悔了,刚才不该那么急着吐气,那口气里还是有一些氧气的,他应该再等等。
他觉得自己赌输了,他的脑子开始眩晕,体内的含氧量支撑不住了。
他似乎看到了亮光,或许那只是错觉。
他本能地张开口鼻大口吸气,他吸到了,他真的吸到了。
他的脑子还在眩晕,氧气还没来得及补上。
他吐出气又大吸了一口。
他太贪心了,他吸到了水。
他的气管立刻就抗议了。
但是他刚吐完气,肺里是负压状态,根本无法排斥不受欢迎的外来者。
他的眩晕过去了。
他用极大的毅力克制自己咳嗽的欲望,面部肌肉一起用力,强行把嘴里的水送进食道。
他忍着气管的不适,他知道那里可能还有一点水。
他即吐不出又咽不下,他只能这么屏着。
脑子又开始眩晕,有个声音说:吸一口吧,就吸一口。
罗杰用最后的理智拒绝了,他苦熬着,等待眼前一亮。
水流似乎平缓了,亮光还是没有来。
他眩晕得失去了判断力。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停止翻滚,他一直都俯卧着漂,他永远都等不到亮光。
突然他的下巴撞上了什么东西,他的头被抬了起来。
他等到了亮光,他大口地吸气。
他似乎听到一些声音。
他被气管里的那点水呛得剧烈咳嗽。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
他一口又一口地呼吸,没有吸到水,都是空气。
好像有个人在和他说话。
他的脑子还在眩晕。
“不要乱动,鲁杰罗,他妈的不要乱动。”
罗杰的理智回来了。
他压制心头的恐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知道绝对不可以慌忙地去抓抱,尽管他现在很想抱住什么。
他只是呼吸,把其他都交给圣母。
他知道圣母就在他身边,虽然长得不好看,还有点野,还很粗鲁。
罗杰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他就像一具尸体,任由奥拉一直拖着他。
他是会水的,可他现在手脚软软的不听使唤。
他的脑子很热,很晕,和刚才缺氧的眩晕不同,这是一种鼓胀的晕。
他的血管转职做了DJ,在他脑子里“砰砰砰”地打着碟。
脑腔仿佛成了迪高厅,脑细胞们都嗨了,一个个随着节奏疯跳。
它们肆意地发泄,它们狂热地躁动。
它们把存在体内的记忆,思想,情感,知识......所有的所有,全都抛出来,混合成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嚣,简直要掀翻罗杰的天灵盖。
罗杰的CPU直接就当机了,他现在什么都在想却什么都想不清楚。
他的大脑如同变成了一块电烙铁,只会发热。
罗杰的眼睛像死鱼般睁着,有水花溅进去也不觉得疼。
他茫然地看着蓝天白云,他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成了仰泳的姿态。
然后他又感到冷,不是水的冷,是从身子里面爆发出来的,一阵阵的颤抖。
他突然又能思考了,只是很迟钝,像生锈的车轮缓缓启动,似乎他的100多亿个脑细胞里有几个放弃娱乐,回去工作了。
他听到耳边“哗哗”的水声和奥拉的喘气。
他看不到奥拉,他觉得奥拉似乎支撑不住了,她在断断续续地说话。
“再他妈坚持一下......嚇,嚇......再坚持一下......嚇......很快......嚇......前面有个浅滩......嚇......我们到了浅滩......嚇......就上去......嚇”
罗杰觉得她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罗杰现在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他觉得又漂了很久很久,或许是一个世纪。
他听到奥拉宣告:“**,到了,鲁杰罗,我们上去,我扶着你,你能走吗?**,拜托,你沉得像头死猪。”
罗杰被奥拉又拖又拽地拉上了一处石滩。
他躺在那里,像具尸体。
奥拉问他:“鲁杰罗,觉得怎么样?能走动吗?”
罗杰头昏昏沉沉的,他只想睡觉,他都不高兴回答奥拉的问题。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罗杰听着奥拉在喃喃自语,“我得生堆火,哦不,艹蛋,我得先把你弄干,这样湿着可不行。”
罗杰觉得奥拉在脱他的衣服。
“来,鲁杰罗,配合一下。”
罗杰感觉自己被脱得精精光,他睁开昏花的眼睛,他看到奥拉身上还在滴水,却只顾着把他的罩衫拧干,然后当成抹布拿着,把他全身都擦干。
“好了,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奥拉纯粹是在自言自语,她说着就转身跑开。
罗杰光光的身子晒在石板上,如同一条等待被晒干的鱼。
下午的阳光有点烈,灼烤着他裸露的皮肤,他没有出汗,但是浑身的毛孔似乎放松了一些,不再时不时地缩成小疙瘩颤抖。
他觉得舒服,他昏沉着,可能睡着了一会儿,也可能没有,他不清楚。
当罗杰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块鱼干的时候,奥拉回来了,她带回来一些果子,她扶着罗杰坐起来,喂他吃。
罗杰不知道那是什么果子,他的嘴巴淡得咬什么都像在嚼蜡,他的喉道干得像布满砂砾的戈壁,他咽不下去。
他嘶哑着说:“水。”
“等一下,我去弄点干净的水。”
罗杰没注意到奥拉离开了,也没注意到她又回来了。
他的嘴唇碰到一片宽大的树叶,随后有水灌入他的喉咙,他痛快地喝着,嘬着,一滴水也不放过,sp;他忍着气管的不适,他知道那里可能还有一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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