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波澜起苍霞(七)第1/2段
夜色已深,离着三更还差着些距离。齐幽谷躺在厢房里,翻来覆去,并无睡意,也没什么入定的心思。殷无执就在隔壁,齐幽谷起初敲打了几下墙壁试图联络,谁知道敲了几下以后,另一头便飘过来一段极其做作的鼾声——齐幽谷知道这是别来纠缠的意思,只得又默默躺回床上,对着被窗棂裁剪得棱角分明的月光发呆,任由体内气旋缓慢旋转,感受周遭灵气浮沉。齐幽谷一开始跟殷无执提出要回来看看家人时,可全然没想到会有这般复杂的展开。
真不舒服。齐幽谷翻了个身,半边肩膀都陷进了羽绸的床垫中。无论是屏山湖畔硬邦邦的木板床亦或者是玉江郡山川间绵软却不失韧性的泥土,体感都远胜身下这沼泽似的床被。入眠或是打坐之前,齐幽谷都很喜欢聆听听夜间天地自然窸窸窣窣的响动,游鱼在水面下翻腾,林鸟在树梢间穿梭,更有鸣虫随风应和,幽静处尽显生机活力。然而齐幽谷此刻躺在床上,耳畔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如同置身于一片死寂的深潭。
不对,是不是有些安静得过了头?齐幽谷蓦地从床上坐起来,他首先感觉到的是空气拂过脸颊时那沉重而粘滞的质感。不知何时,殷无执那夸张到失真的鼾声已经消失在墙壁里。窗外竹林正被夜风摇动,可树叶摩擦间却全无声响。齐幽谷略微估算了下时间,差不多是三更。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身着道服的男子步入房间,脚步声并不算如何响亮,但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却显得振聋发聩。男子一直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齐幽谷,面目不像家宴时那般随和可亲,看向齐幽谷的眼神充斥着毫无保留的贪婪与垂涎,简直与一头饿疯的恶犬无异。齐幽谷被男子瞧得遍体生寒,刚想有所动作,却发现肢体不知何时被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住,动弹不得。黑气的源头是男子投射在地面的影子。
莫非是某种定身法?黑气有如实质,逐渐勒进皮肉,刀刃般的压迫感岌岌可危地悬挂在血管边缘。齐幽谷面色涨红,呼吸逐渐困难,肢体的知觉更是在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他学过定身法,却不知道如何应付定身法,只能按照殷无执之前传授那些基本法门,大力催动体内气旋,调度灵气灌注全身发力相抗。可齐幽谷不知道的是,此种做法再为笨拙不过,若是对方修为胜过自己,如此挣扎只是无济于事,甚至可能起到截然相反的效果。
“有点意思。”男子倒是有些讶异地捏了捏齐幽谷的脸颊,“寻常凡夫俗子,被我这‘缠骨锁身法’定住,须臾之间便会窒息昏迷。没想到你这少年还能运力相抗,想来不仅自幼习练拳脚,应该还有江湖武夫所谓的‘内功’傍身。不过,你那师父都会被我一掌拂开,你也就别白费蛮力了罢!徒增痛苦而已。”
“仙师如此行事,可不像是在考校天资,”齐幽谷吃力地扭动脖子,勉强避开男子的手指,咬牙说,“莫非是要加害于我?”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而已。”男子转过头,谄媚地笑道,“您说对吗,齐老爷?”
齐幽谷瞳孔剧震,沿着男子的视线看去,他的二叔齐念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踱进厢房。棱角分明的月光在齐念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使得他的表情更显阴森。男子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齐念只是漫不经心地颔首,两人先前在家宴上的立场做派彻底调换,似乎齐念才是修道中人。
“二叔……”齐幽谷的目光先后游移在齐念与男子身上,来回之间,他已经琢磨明白了很多,“此间之事,祖父这‘缠骨锁身法’定住,须臾之间便会窒息昏迷。没想到你这少年还能运力相抗,想来不仅自幼习练拳脚,应该还有江湖武夫所谓的‘内功’傍身。不过,你那师父都会被我一掌拂开,你也就别白费蛮力了罢!徒增痛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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