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前朝旧臣第3/4段
“西山日暮,肃明侯当真这么认为?”季燕然放下手中茶盏,“那这些年你安插在皇兄身边的眼线,是用来打探宫闱秘闻,闲时解闷逗趣的?”
杨博庆倒未否认,只道:“为多一条活路罢了,免得皇上在王城打算对杨家下手,我却还在晋地叩拜谢恩。”
耶尔腾坐在一边,听着这大梁旧事,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倒是周九霄,道:“若无杨家当年鞠躬尽瘁,大梁怕是要多乱五年,哪怕仅是看在这一点,都请王爷给肃明侯一条生路,让他安度晚年吧。”
季燕然看他一眼。
“自然,依我现如今的身份,并无资格提出任何要求。”周九霄颇为识趣,主动道,“但许多事情,朝中那些大人们是不会说、也不敢说的,唯有所谓‘乱臣逆贼’,方才有胆子畅所欲言。”
季燕然道:“怎么,你也有惊天内|幕要说?”
“谈不上惊天,只是一些与卢谢两家有关的旧事罢了。”周九霄道,“谢家通敌不假,但若说卢将军也通敌,可就是污蔑了,他为大梁舍生忘死,满心只有百姓与河山,是一等一的忠臣良将。”
但偏偏就是这一等一的良将,在攻□□沙城时,却像是中了邪。
周九霄道:“外人都说卢将军勇猛有余,谨慎不足,才会折戟黑沙城。但事实上在开战之前,当时的副将便已再三提醒过,若强攻冒进,胜算不足五成,他甚至还联合当时的地方官一道劝阻,但仍未能说服卢将军。”
季燕然问:“所以?”
“这绝对不是卢将军的性格,所以只有一个理由。”周九霄道,“黑沙城易守难攻,若想获胜,唯一的胜算,便是先以大军压境,将对方军队诱出后,再用另一批兵马自侧翼杀出,神兵天降,打个对方措手不及。王爷征战数年,应当也能赞同我这个说法。”
但事情就坏在当年卢广原出兵黑沙城后,并无神兵杀出,才会全线溃败。
季燕然微微屈起手指。
周九霄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先帝许下的侧翼援兵,迟迟未到。卢将军曾与先帝商议,共同订下了这破城的计谋,为免军情泄露,他连副将都一并瞒着,这才有了所谓的‘谋略不足与冒进’。可谁知一切都是圈套,当时谢家已倒,王城风雨潇潇,四野盛传卢将军里通外国,先帝便因此起了疑心,索性趁着黑沙城一事,彻底除了这个后患。”
当年极力劝阻的副将以于战时身亡,但地方官钱戍楼还在,随时都能找来询问。
此外,蒲昌也是千真万确,曾拼死率领一支亲兵自黑沙城突围而出,昼夜兼程北上王城,奢望能求取援兵的。
周九霄道:“有许多人都见到了蒲先锋,他当时风尘仆仆,满身的血痂都成了棕黑色。可先帝在翌日上朝时,却提也未提此时,蒲先锋也自那时彻底消失了。”
云倚风看了眼季燕然,这段描述倒是与孜川秘图的出现相符。应当是蒲昌在离开皇宫后,得知卢广原已战败身亡,便逃到月华城鸣鸦寺中,编纂了兵书与秘图,后又流落前往北冥风城,在那里成家立室。
“有许多事情,都并非像王爷双眼所见、双耳所听的那样。”周九霄道,“其实我大可以对阿碧姑娘的病症视而不见,替自己求份安宁的,但最后还是想见王爷一面。”
“从缥缈峰赏雪阁开始,你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只想求份安宁。”季燕然并未留他情面,又问,“当年谢家小姐,现人在何处?”
“不知道。”周九霄摇头,“当年我将人偷偷接出王城后,就按照卢将军的意思,将她送往了南疆野马部族,往后再无音讯。”
南疆,野马部族。听到这个名字,云倚风立刻就想起来,藏在自己襁褓中的那封书信,是蒲昌在病逝前亲笔所书,也是叮嘱罗入画母子前往野马部族,投奔首领鹧鸪,并且还提到了“姑娘”——现在看来,那极有可能就是谢含烟。而信里写到的另一些事情,包括懊悔未能搬来援军、怒斥先帝听信谗言陷害忠良,皆能与周九霄今日所言一一对应。
真相似乎已经浮于水面了。白河一事尚无证据,但黑沙城与卢将军的离奇战败,条条线索都表明,的确与先皇有脱不开的关系。
耶尔腾在旁不凉不热道:“若论起玩弄权谋,谁又能是大梁皇帝的对手,我今日也算长了见识。”
“大首领今的身份,并无资格提出任何要求。”周九霄颇为识趣,主动道,“但许多事情,朝中那些大人们是不会说、也不敢说的,唯有所谓‘乱臣逆贼’,方才有胆子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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