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藏墨脱:最后的秘境第4/4段
这条窄不容脚的石缝足有十七八米长,吕竞男想了想,放下背包,以背脊紧贴岩壁,双脚八字撇开,双手反抓住石岩,一步一步挪移过去,一过断崖,将手一扬,背包又拉了过去,原来早将飞索绕在背包的背带上了。
众人依法炮制,一个个也都过去了。
轮至卓木强巴,他深吸口气,背贴崖壁,双眼目视正前方,看见的是峡谷对面的绿色深山,飞鸟绕林,听见水声轰轰,那是江河怒吼,十几米的距离,受过特训的他同样需要近两分钟时间。
途中微感石缝稀疏,好像有细石滚落,不过总算平安渡过。
最后亚拉法师艺高人胆大,并不解下背包,而是反身面朝石壁,背包悬在空中,同样挪了过来。
卓木强巴知道,这样过去的话,重心完全偏移在崖壁外面,他自忖没有这个本事。
正想着,亚拉法师脚底石路坍塌,整个人顿时下坠,一颗心刚悬上来,只见亚拉法师伸手在旁边石缝一摁,整个身子凭空高起,犹如苍鹰摇扶直上,再看时,已经稳稳落在了断崖这一头。
岳阳简直不明白,那些门巴人是如何在这条路上穿行的,不过他也知道,这条路走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隔上十来天不见人影那是常有的事。
与此同时,莫金带着一群人正置身一座规模宏大的金色大厅,他们将一些喷火的细棒插入大厅四壁,然后欣赏着这奇迹似的空旷大殿。
莫金穿了件英陆战迷彩,紧束的腰带让魁梧的身形愈发健硕挺拔。
索瑞斯依旧是一袭巫师一般的灰衫,只露出半边烂橘子似的鬼脸。
一个身材瘦小的人用一种类似古藏语的话说道:“圣使请跟我来,这边或许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索瑞斯似笑非笑地看了莫金一眼,莫金勃然暴怒,拎起那个不足一米五的小个子摇晃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在外面不用叫我圣使圣使的!你没听明白吗!”
小个子也不反抗,依然笑道:“是,圣使大人。”
莫金无奈地叹息,只得吩咐手下那批人盯紧点,和索瑞斯跟着那小个子穿过巨大的石门,沿着宽阔的石阶向下来到一间佛堂似的屋子。
屋子正中有个围着破朽木栏杆的圆形高台,台基上是一尊巨大的石雕像,雕塑的是两个站立着的大象相互搂抱在一起。
莫金不由发出了冷笑,道:“欢喜佛,这个教拜的都是邪佛啊,呵……有意思。”
索瑞斯道:“这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诡异,对这种原生教派我们毫不知情,诸如他们放在坛子里的那些生物连我都没见过,好像有鱼的特征,又有哺乳动物的外形。
还有外面那些尸骨,这里恐怕比阿赫地宫还要邪门儿。”
那个小个子男人似乎做了什么,向莫金道:“圣使请看……”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石像竟然裂开了!
上午行进了三十公里,途中遇到六处塌方,有的地方甚至完全无法通行,只能攀岩而过,吕竞男告诉大家,三天前的一场大雨可能是导致大范围塌方的原因。
中午找到一处较宽路面,石壁向内凹进去一处,形成一个天然半洞,大家准备进午餐。
也亏沿途有一些这种人工开凿的半壁凹洞,才让人有休息的地方。
吕竞男突然道:“教授,法师,看看这里……”
卓木强巴也挤了过去,只见地上一个烟嘴,颜色尽褪,不远处还有两支,其余地方也有些东西。
只听方新教授道:“看来,他们已经来过了,走在我们前面。”
亚拉法师道:“不错,藏民是不抽这种烟的。”
吕竞男看着干燥的地面道:“烟蒂没有被水泡过,不会褪色这么严重,他们至少三天前就从这里经过了。”
转身道,“吃快点,吃完我们要快些赶路。”
亚拉法师摇头道:“恐怕已经迟了。”
吕竞男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去看看,而且……”她抬头道,“只有这两天不会有雨,这两天不能穿过这段崖壁的话,前进就更困难了。”
此后又先后在路边发现一些食品包装袋,每个袋子似乎都在朝他们炫耀,众人赶路的心思更急。
通过对方留下的痕迹,初步判断,对方人数十至二十人间,同样训练有素,有些更早形成的塌方路段发现使用铆钉和滑索的痕迹,而且他们喜欢高热量食物,应该是从严寒地区来的,普通习性并不好,口袋扯得稀烂,烟头四处乱扔,随地大小便,还有涂鸦恶习。
吕竞男认为,这些习性和雇佣兵很接近,因为整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所以雇佣兵大多有一副流氓脾气,可是从一些迹象表明,这群人的身材并不高大,这点又让人生疑。
看着吕竞男条理分明的剖析,卓木强巴渐渐领悟到一些吕竞男所说的分析思维。
如此快步行军,依然在第三天黄昏,才赶到吕竞男所说的那条大道!
岳阳第一个提出抗议道:“教官,你可不可以用常人的眼光告诉我们,这条路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要用你的眼光来看问题吧,这个……这个能叫大道?
明明就是大溜索嘛!”
吕竞男微微一笑,并不发话,只是道:“准备一下,一个一个过去。”
大溜索是大峡谷上一道风景,也是门巴等几个族的族人进出墨脱的唯一通道,一根灯管粗细的铁索,几百米长,横架在峡谷两岸。
过索时当地人用自制的木架架在铁索上,用根绳系在腰间,将绳往木架两头上一拴,然后双脚离地,半夹着铁索,顺着铁索的弧度自然下滑,滑至最后十几米,需要手足并用攀上去。
如果技艺不够,在抵达对岸时没能及时抓住铁索,那么顺着铁索又会滑回去,最后挂在溜索的正中,下方数百米就是涛声震天的雅鲁藏布江,峡谷间有阵阵阴风吹过,据说那种滋味极不好受,有将人吓得精神失常的例子。
那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技术熟练的人滑过去,将前面的人顶至对岸,同时在溜索上人数不能多了,一是相互挤碰十分危险,二是溜索不能承重可能断掉。
卓木强巴他们用的滑轮,移动速度远远高于木架,而且一挂上去就可以滑走,不过滑到最后同样需要手足攀爬。
前面几人都安全抵达对岸,这时,唐敏却害怕起来,卓木强巴劝了几次,她似乎不敢挂靠。
无奈只能让其他人先过去,最后只剩下卓木强巴和唐敏两人,卓木强巴反复鼓励,唐敏才最终同意试一试。
溜索的另一头,吕竞男问道:“唐敏怕绳索吗?”
方新教授道:“嗯,爬绳网不怕,滑索的时候似乎有点害怕,不过没有这次怕得这么厉害啊,每次都能完成任务的。”
吕竞男握着铁索,半晌道:“她可能被蛇咬过,张立、岳阳,你们两个靠前一点,待会儿如果她过不来拉她一把。”
张立岳阳一左一右靠索站了。
只见唐敏咬唇露齿,滑了过来,刚到铁索一头,身体顿住的那一刻,原本唐敏应该夹紧双腿,同时双手握索,攀爬过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唐敏的手握着滑轮挂件,不敢去抓铁索。
张立大声道:“抓住铁索,抓住铁索啊!”
同时和岳阳再前进一步,抵达断崖边缘,准备拉住唐敏的脚。
这时,唐敏突然开始倒滑,张立和岳阳都还够不着她,眼看着唐敏越去越远,接着在溜索上来回滑行了几次,最终停留在铁索的正中。
吕竞男道:“她过不来,训练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亚拉法师道:“或许,训练的时候做得比较少,毕竟滑索是很简单的一个项目,而且训练场下面是沙地,与这里的环境不同。”
“她好像不行啦!”
张立和岳阳同时叫了起来,只见唐敏的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溜索上滑了下去,整个人仅凭挂在滑索上的绳子,悬吊在半空,而且,在空中猛烈地摇晃起来!
“糟糕,是阴风!”
吕竞男柳眉微竖,喃喃道,“就看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
树葬
荒漠无人区,放眼望去,平沙落雁,高塔林立,风吹石滚,一行人排成长龙,像一条多足长虫奔行在黄土高坡上。
登上附近最高一座土丘,海拔四千米,冷风一吹,人也精神了,莫金吸着冷气道:“这鬼路,到底还有多长?”
索瑞斯冷笑道:“圣使,找不到路了吗?”
莫金怒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是什么使,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现在没有那些工布人,不要这样称呼我了。”
他看了看索瑞斯,尽量诚恳道。
“相信我,索瑞斯,除了上次血池的事,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
索瑞斯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赶路。
马索看在眼里,微笑。
由于地表无路,而且到处是林立的土丘,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无法驱车在这一带通行。
莫金他们的五辆车都在路上宣告报废,只能背着沉沉的包袱,徒步前行。
这是阿里地区的西南端,方圆两百公里没有人烟,距离古格遗址,尚有百余公里,这一带的地理结构十分特别,叫“土林”。
这些奇特的“土质山林”地貌,为远古时期该地区所处的湖盆沉积层在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影响下,随着水位下降、湖盆抬高,并在气候及河水侵蚀切割之下形成的。
陡峭险峻的山岩看上去似巍峨挺拔的城堡、碉楼、佛塔等,千姿百态、气象万千。
索瑞斯拿出地图,道:“按那小子所说的,应该就在这附近了,长眠的阿南塔,阿南塔,那边……”索瑞斯所指方向,只见高大的土林像一座座巨大的灵塔比肩而立,盘绕成龙形,如果不是登高望远,在众多土林之中,根本无从分辨。
莫金手一挥,道:“跑步前进!”
两个小时后,这群人抵达土林脚下,眼中露出诧异神色,莫金咧嘴道:“呵,难以相信。”
只见眼前的土丘高耸,大地开裂,巨大的崖壁上鳞次栉比、重重叠叠的洞窟犹如蜂巢,从左至右,望不到头,给人的感觉这里不是西藏高原,而是到了敦煌莫高窟一般。
“阿南塔的心脏,隐藏着银色的光芒……”莫金念念有词,顺着土林走向望去。
只见这些塔立土丘起伏绵延,自西向北,盘绕屈曲,好似一尾巨龙昂首而立,欲破空而去,此时他们正站在巨龙的尾处。
莫金打了个响指,道:“向北向北,别管那些洞窟,我们向北走。”
因为大峡谷两岸都是数千米的高山,这种叠峰夹江的地形,导致空气一旦流入峡谷中,就只能朝一个方向前进。
风就如潮水般呈现一股一股的猛烈涌动,大风能吹得溜索晃动不已,溜索上的人也会经历海啸一般的惊涛骇浪。
阴风吹得溜索上的唐敏好似断了尾巴的风筝,在溜索上摆起了大空翻,连续几圈下来,眼睛都翻白了,搭在绳子上的手一点点松开。
看着唐敏这般情况,吕竞男道:“不行,她坚持不住,我得去拉她。
风停了吗?”
只听岳阳道:“强巴少爷,强巴少爷过来了!”
只见卓木强巴将牵引滑轮的绳子系在手腕上,一手吊着溜索,飞快地朝唐敏靠拢,风刚停,人刚落的一刹那,一个燕子抄水,将唐敏揽入怀中,又飞快地继续朝溜索这头滑过来。
张立喃喃道:“哇,强巴少爷身手了得,如果去马戏团演杂技,肯定有看头。”
吕竞男轻哼一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取下背包,将唐敏放在地上,只见唐敏脸白如纸,嘴唇乌青,意识模糊,竟然连呼吸都已停顿,卓木强巴赶紧为她实施人工复苏。
压四呼一,便是胸口按压四次,口对口呼吸一次,接连做了几次,唐敏轻咳一声,一口气总算缓过来了。
唐敏微微睁开眼,看见的是卓木强巴模糊的脸庞和一双关切的眼睛,她轻轻吐气道:“我不是……故意的。”
卓木强巴一把搂过唐敏,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没有谁怪你。”
岳阳和张立低声念叨着:“要哭,要哭,又要哭……”如今唐敏爱哭的性格已为特训队员所熟知,只要她嘴一咧,眼圈一红,就足以让特训队员们提心吊胆,连亚拉法师都说小姑娘泪如泉涌,天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眼泪,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唐敏的哭已成为特训小组的终极武器,加上她年纪最小,张立岳阳在背后给她取了个雅号,叫“鼻涕公主”。
方新教授在两人后脑各敲一个暴栗,开玩笑也要有限度的。
没想到,这次唐敏的表现大出张岳二人所料,她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掉。
张立暗想:“难道是因为教官在的关系?”
再看吕竞男,不知道何时已离开人群,独自站在断崖边任风吹,巴桑则站在另一处断崖仰头望天。
张立也望了望天空,天上白云朵朵,伸手可摘,但他一见巴桑那个姿势就不由心寒:“这鬼天气,说变就变,该不会又出现什么天灾吧?”
由于唐敏的意外,整个队伍的行程慢了下来,跨过大峡谷后,他们一直朝东南方前进,一路山峰层峦叠嶂,峰顶白雪皑皑,山腰绿树荫荫,山脚鲜花开遍,万紫千红。
这就是大峡谷山峰所特有的景观——一山显四季,山山不同景。
山路陡峭,林深树茂,时而飞鸟翔云,时而走兽穿梭,走至天黑,空中雾气渐浓,天上飘洒起蒙蒙细雨,路滑难走,大家在一处山涧峡谷旁的高地平台扎营。
平台四周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放眼而望,方新教授不由感慨道:“好大一片巨柏林啊!”
林芝地区的巨柏与南美丛林中的桉树、云杉等不同,如果同为四十米高,那么美洲的树可以说是秀丽挺拔,而林芝巨柏则是雄奇壮阔。
树冠犹如一蓬大伞展开,占去整株树的大半,树根树干也都粗大无比,树干中瘤节盘错,形成万千形态,借助那些树瘤,巨柏十分好攀爬。
选好营地,各自都有分工,张立岳阳二人负责勘查周围地形环境,卓木强巴和巴桑力大负责扎营取材生火,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凭借各自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作科学的调研,吕竞男和唐敏负责后勤工作。
唐敏只是受到一时惊吓,并无大碍,恢复得很快。
张立向岳阳抱怨道:“要勘查到山岗的位置,路程太远,而教官的工作也太轻松了,就是整理一下背包,拿点吃的出来。”
吕竞男在他身后道:“没听说过要尊重女士吗?”
张立立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岳阳看着他偷笑,同时问道:“教官,这附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野兽吧?
莫像上次一样……”
吕竞男打断他的话道:“用你们学到的知识,自己去回答这个问题。”
岳阳吐吐舌头,这次准备时间不充分,他们同时想到了方新教授那个包罗万象的电脑,借来一查不打紧,没想到墨脱这座高原孤岛,由于其独特的地理环境,竟然孕育了千奇百怪的各种生物,简单过目,其危险物种就以千百计。
张立岳阳垂头丧气,看来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勘查地形了。
吕竞男还是不放心,在他们出发前提醒他们注意观测树林的抓地力和土壤酥松程度,她看着天空喃喃道:“如果雨势变大,你们也该知道最糟的情况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岳二人回来了,他们没有发现危险的野兽,也没发现周围有人居住的痕迹。
吕竞男道:“山很深,很难发现里面居住的人。
吃饭后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一天路程才能抵达目的地呢。”
饭后,吕竞男很神秘地将唐敏拉入帐篷,岳阳眼尖,暗中留意,不知道何事,因为这种事以前从未有发生。
岳阳暗想,莫不是教官心中吃醋,要借扎营之际暗中报复?
雨渐渐大了起来,亚拉法师和方新教授收拾好仪器,两人都皱起了眉头,方新教授道:“北面山地坡度太大,土壤呈弱酸性,部分为砂石岩,山体容易破碎。
如果这雨再大一点,恐怕会有泥石流,而且巨柏林在这里出现稀松分布,估计以前就发生过。
你看,将营地西移三百米会不会好一点?”
亚拉法师道:“可是,这里已经是附近最高的平台,从山脊到山梁下来,两条沟壑呈八字形撇开,应该会从我们的左右分流出去才对。
如果西移的话,我们不就处在那树葬群中?”
方新教授道:“跟竞男说一下吧,听听她的意见。”
帐篷内,唐敏奇怪道:“有什么事吗?
教官?”
吕竞男犹豫再三,才勉强道:“敏敏,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小忙?”
唐敏道:“嗯?”
吕竞男道:“是……是这样的,我的内衣纽扣,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死结,我解不开,有点硌背,我想请你……”
唐敏道:“啊,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来,我帮你把外衣脱掉……”
刚准备起身,亚拉法师便在帐篷外问道:“可以进来吗?”
“啊……可以,进来吧。”
亚拉法师入帐,对吕竞男道:“根据张立他们观察的结果,以及我们做的土壤测定,这雨再继续下的话,我们得预防泥石流。”
吕竞男道:“哦,知道了。
我们扎营的时候,已经选择过了,从山势来看,如果泥石流暴发,应该是从我们的两旁冲过去。
既然法师这样说,那么今天晚上派人值夜,留意观察,这样就比较稳妥了。”
亚拉法师看了看吕竞男和唐敏的奇怪表情,点头出门,刚走不远,就见岳阳神神秘秘地跑来,问道:“法师,她们俩在里面没什么事吧?”
亚拉法师道:“有什么事?”
岳阳道:“我只是奇怪,以前没见教官和敏敏小姐走那么近乎,今天敏敏小姐惧绳又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我是担心教官会不会……”
亚拉法师微微一笑道:“竞男教官不会这么小心眼儿的。
唔,不过听你这么说起来,刚才在帐篷里看见她们两人的表情,还真是怪异啊。”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