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向下朝香巴拉前进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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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和卓木强巴发生意外碰撞,总能听到岳阳一声惨叫。

  “小心!”

  “你撞到我啦!”

  “哎呀,我的背!”

  “都坐稳,坐稳!”

  “你的船桨!”

  “我的屁股!”

  探照灯的闪光更是增加了眩晕感。

  没多久,王佑突然感到脸上一热,滑腻腻的不知道是什么,扭头一看,竟然是孟浩然无法忍受那种旋转和撞击,将吃的东西都喷了出来。

  王佑的胃里本来就已经七上八下,被孟浩然喷了一身,突然觉得说不出的恶心,斜靠着船舷,嘴一张,也是吃什么吐什么了。

  坐在孟浩然背后的赵庄生也大叫起来:“吐到我身上了!”

  卓木强巴大声道:“别吵啦!抓牢主绳,统统收起桨来!这条河道不短,还要转好一阵子,都给我挺住了!如果犯恶心就趴在船舷上吐出来,不要老盯着探照灯照射的地方看!”

  所有的人就这样好像坐在转轮上,被转得七荤八素,不辨东西。

  浪高三至五米,接连不断地迎头冲击,若换了别的船,早已翻转倾覆,随着那一个个暗涌旋涡,不知道被扯到水底哪处去了,就是蛇形船,此刻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蛇形船可扭动船身的灵活性,在这波涛汹涌的浪谷峰尖里,反而成了一种危险的性能,在船头开始攀越另一个大浪时,船身还在浪谷,整个船就折叠成“U”形,船头船尾的人全向中间跌去;刚攀上浪尖,蛇形船又像断了脊骨似的,整条船往两边坍塌,形成一个倒“U”形,中间的船员又往两边反摔,在这过程中,整个船还在不断地旋转。

  此时的蛇形船,就好似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蝴蝶,船头和船尾就是蝴蝶的双翼,蝴蝶不时挣扎着扑扇双翼,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打着旋儿飘落。

  若非船员集体用绳索拴牢船的肋骨,早已不知跌下船多少次了。

  在一个浪峰,卓木强巴压在岳阳的背包上,两人一齐被船的惯性向左抛去,就像挂在秋千上的一双铅球。

  卓木强巴大声询问道:“已经错过了多少个岔道了?”

  下一刻,岳阳反压在卓木强巴的胸口,两人一同被向右抛,他也声嘶力竭地回答道:“不知道啊!没有光!我什么也看不见!”

  的确,探照灯的灯光不是高高斜射向顶壁,就是直插入水中,根本看不清边壁的情况。

  岳阳大声道:“张立!能不能让探照灯别跟着船晃来晃去!”

  张立大声回答:“啊!你说什么?”

  又一个滔天大浪袭来,什么声音都被打断了。

  船的两头又是一弹,顺时针一转,卓木强巴和岳阳同时向张立压过去,禇严的半个身子已被抛出船外,只能用双手抓紧安全绳,大声道:“张立,你踢着我脸了!”

  张立正被岳阳和卓木强巴挤得像压缩饼干,勉强露出一丝苦笑道:“不好意思啊。”

  话音未落,蛇形船已经不知道和左边还是右边的边壁一碰,猛地一弹一震,跟着又反向旋转起来。

  这次撞击力度之大,以至于右排船员都被甩出了船外,全凭一根根安全绳挂在船身上。

  就是还在船内的人也都被飞速旋转的蛇形船拖拽得飞了起来,双足离地,在探照灯照射下,就像一排挂在狂风中的腊肉,东飘西荡。

  卓木强巴又大声对身后的人道:“后面的,有没有看清,我们错过了几个洞穴分支?”

  没有人回答,通常岳阳无法观察到的事情,别的人也无法办到,何况目前的情况糟透了,刚刚挡住不知道是哪位喷出来的酸臭扑鼻的半消化食物,背后又被人一阵拳脚相加,人人都身不由己地东跌西倒,蛇形船就像一头狂怒的公牛,要将骑在牛背上的牛仔们一个个掀翻在地。

  能在这样的旋转和跌宕中强压下胸中翻涌,能克制不呕吐的,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飞速的旋转之中,卓木强巴目光一闪,只见探照灯照射的方向好像有几个黑黝黝的洞口。

  看来这条地下河主道已经到头了,很快就要进入分流河道了。

  他大声道:“岳阳,前面就是分叉口了,注意观察,我们进的第几洞!”

  话音刚落,“呼”的一声,一个硕大的背包好似一座小山朝卓木强巴飞来。

  此时卓木强巴正随船一齐向右做着旋转,脚下跟打醉拳似的,百忙之中挥手一托,只见那座小山朝岳阳后脑一撞,跟着飘出了船体,没入漆黑的河中,不见踪影。

  跟着后面不知又是谁的背包“呼”地飞了起来,差点把严勇撞飞!

  张立全身悬空,侧头避开横过来的严勇的脚,大叫道:“谁的包掉了!大家抓牢背包!别让包被船甩出去了!”

  原来,张立设定的固定点是根据他们第一次漂流时激流的强度来考虑,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地下激流,那背包的背带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离心力,竟然自行断裂飞走了。

  几乎整个过程都在一瞬间发生,那一撞撞得岳阳眼冒金星,他大声道:“我看不见,强巴少爷,我看不见!”

  待他恢复视力后,只看见蛇形船在一条较小的河道中旋转,灯光照射下边壁离船身已经非常接近了,岳阳喃喃道:“我们,我们已经进入岔道了吗?”

  卓木强巴应了一声:“嗯。

  小心!”

  蛇形船又猛地撞上边壁,跟着左右摇摆不定,那些腾在半空中的人陡然感到那股拉力消失了,齐刷刷地跌落船内,又随着船像摇筛子一样来回滚动。

  紧跟着,蛇形船像灵蛇一般拐过几个S形弯道,似乎又进入了另一个洞穴旁支,但此刻大家都仰躺在船底,还没有爬起来的能力。

  随后的震荡起伏都要小得多了,但三四米高的浪头还是一波接一波,加上那飞速向下的冲击力,船上的人并不好过,这一次让人筋骨寸断的激流勇漂足足持续了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像骑着野牛一样没有停歇地上蹿下跳,七个小时像风扇一般地旋转,没有停泊,没有平静。

  当船进入浅水区并逐渐平稳下来时,人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更有几名队员已经被甩得口吐白沫,翻着白眼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了?”

  卓木强巴望着头顶一片漆黑,似乎在问,又似在喃喃自语。

  岳阳回答道:“不知道,强巴少爷,我们该起来看……看……”说得吃力,行动更是吃力。

  岳阳在船底扑腾了一会儿,只听见他的脚后跟、背脊把船皮拍打得“啪啪”直响,就是怎么也没能起身。

  张立道:“在地狱啊。

  我们来地狱快两天了吧?

  如果,再有两天这样的经历,我想,我是坚持不到走出去的那天了。”

  卓木强巴试着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的脊骨像不属于自己似的,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咬咬牙,用双手肘支撑着身体,斜靠在船壁一点一点往上挪,总算把头抬了起来,接着,他就看见了那四个站立着的人:塔西法师、亚拉法师、吕竞男和肖恩。

  不过肖恩蓬头垢面,脸色青紫,衣服上污迹斑斑,不像另外三人跟没事儿一样。

  三位密修者自不用说,可是肖恩,连肖恩都还能站起来,卓木强巴突然觉得一股力量由下而上充满全身,他一咬牙,竟然也站起来了。

  四名能站起来的人都在帮助那些体力最弱的人,卓木强巴这才看见这艘蛇形船的现状——三盏探照灯中,只有一盏尾灯还是好的,另一盏尾灯就像被拧断脖子的鸡头,耷拉在龙骨上,有气无力地忽明忽灭,头灯则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船体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众人的呕吐物;还有几个背包虽然没有被甩出船外,但却从背带处被扯开一大道口子,衣物、食品等散了一船。

  除了他们五人,其余船员都是脸朝天,一副先天痴呆的表情。

  卓木强巴知道,倒在地上的这些人,只要目前他们还能呼吸,那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卓木强巴先看了看身边的人,岳阳和张立呼吸很均匀,就是起不来;禇严喘着气,但还挺得住;严勇也斜靠在船身,兀自不住地喘息着。

  他再看看受伤较重的那几人,张翔的背心染红了纱布,吕竞男正忙着给他包扎;肖恩在对他前面的黎定明探鼻息还是做什么;孟浩然在吐白沫,塔西法师在照料;王佑也在吐白沫,亚拉法师正在替他检查。

  卓木强巴看着这一地的人,他抬了抬腿,像醉汉一般颠了两步,渐渐稳住身体,一步一顿地向船尾挪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审视战后的战场,躺在地上的人无一不是大花脸,脸上五颜六色的,跟抹了油彩一般。

  卓木强巴自己也不好受,在混乱中,他的右眼不知道是被谁用拳头或脚跟重击了一下,现在感觉看东西要眯缝着,估计有些肿了。

  对了,敏敏呢?

  敏敏怎么样了?

  卓木强巴心中一惊,吕竞男正好挡住了唐敏,估计她情况稍好,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踉跄着大踏两步,来到唐敏的位置。

  只见敏敏正靠在她自己的背包上,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卓木强巴小心地蹲下身子,轻声询问道:“还好吧,敏敏?”

  唐敏无力地哼哼了两声,算是做了回答,卓木强巴一拨开敏敏头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唐敏偏了偏头,又让头发遮住了脸,低声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其他人,他们更需要帮助。”

  卓木强巴刚准备起身,唐敏又挥了挥手,似乎想拉住卓木强巴的衣服,但终究没能抬起来,只是有气无力地道:“背包,背包中间夹层,都是医疗用品。”

  卓木强巴隔着头发抚摸了一下敏敏的脸,说:“嗯,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他再起身时,只见船尾的巴桑已经挣扎着跪地直立起来。

  船头的岳阳虽然没有起身,却向前爬了两步,并将头搁在船舷上,借助背后的探照灯关注着深邃的黑暗,那一片无边的黑暗。

  卓木强巴一转身,只听吕竞男道:“纱布。”

  他打开背包,将纱布递了过去。

  跟着一转身,就来到黎定明面前,只见他眉头都拧成了一字形。

  见卓木强巴过来,肖恩道:“他好像不行了。”

  “什么?”

  卓木强巴大吃一惊,虽然这次激流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凶险,船上的人可谓和死神擦肩而过,但这种猛烈的震荡和旋转,最多导致人头晕目眩,恶心呕吐,还不至于引发死亡。

  除非黎定明在与船骨碰撞中撞断了骨骼,内脏严重受损。

  一探气息,果然,黎定明气若游丝,胸口已经停止起伏,一摸脉,没有脉象!一探胸口,没有心跳!“怎么会这样的?”

  卓木强巴感到震惊,刚才他触摸黎定明时已经发现,黎定明身体的损伤有限,骨骼完好无损,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容他多想:“强心剂。

  胸外按压。

  人工呼吸。”

  卓木强巴向肖恩道。

  吕竞男也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卓木强巴道:“他没气了。”

  “什么?”

  吕竞男同样震惊,刚才她看黎定明时,黎定明似乎并无大碍,所以她才转而救护伤势明显的张翔,怎么一转头就没气了。

  吕竞男急忙问道:“呼吸道畅通吗?

  是不是呕吐物阻塞?”

  不过她也知道,他们吃的食物都是压缩食品和罐头一类,就算是呕吐物也成糊状,不应该有大块呕吐物阻塞呼吸道才对。

  搏浪号子

  肖恩已经为黎定明做了口腔清理,摇头道:“呼吸道内没有异物。”

  他取过一张纱布,垫在黎定明的嘴上,准备进行人工呼吸。

  “怪了。”

  吕竞男柳眉倒立,对卓木强巴道:“你来帮张翔包扎。”

  一到紧急关头,吕竞男习惯性地拿出了教官架势,卓木强巴也听命而去。

  吕竞男检查了黎定明喉部,也没发现明显撞击伤,她心想:“难道是肺部挫伤?”

  她给黎定明打了一剂强心针,利用头灯一检查,瞳孔已经散大,对光的反射已经消失。

  她叹了口气,仍对肖恩道:“继续胸外按压。”

  说完,她朝船尾走去,绕到肖恩背后时,警惕地看了肖恩一眼。

  这个一直在黎定明身边的白发男子,令她心生不安。

  吕竞男在亚拉法师耳边低语了几句,亚拉法师的目光一凝,也看了看肖恩的背影。

  肖恩正全力做着胸外按压,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微微一怔,却没有回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继续按压着。

  只是黑暗中,他嘴角浮现出一丝令人无法察觉的笑意。

  此时,巴桑、胡杨队长、张立等人也都能站起来了,他们也开始帮助另一些受伤的人。

  卓木强巴给张翔缠好了绷带,张翔道了声谢,卓木强巴正准备去看黎定明,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惊动了船上其余的人。

  哨声是从船头传来的,是岳阳!只听张立在船头道:“强巴少爷,你过来一下,岳阳有话告诉你。”

  原来,岳阳一直在船头休息,他刚一有所发现,就打算通知卓木强巴,但一张口,却发现嗓子又痛又哑,根本发不出声来,想叫一下张立,张立又去了后面,禇严还在那喘气呢,看来他的声音也大不到哪儿去,他索性吹起了救生哨,把张立唤了回来。

  卓木强巴来到岳阳身边,俯身问道:“怎么了?”

  岳阳尽量大声道:“我们不能就这样……顺流而下,得划船!水……水位降低太多了!下一次涌水就快来了!”

  卓木强巴倒吸一口冷气,这蛇形船刚刚稳定下来,船上的人还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他马上下令道:“张立,你赶快把灯光问题解决!胡杨队长,帮忙看看还有哪些队员还能动的。

  我们不能躺在船上休息,得赶快划船,必须先找到一个可以拴船的地方。

  大家坚持住,如果你们还能动,都拿起桨来,我们得继续划船!”

  严勇、敏敏等也都坐了起来,看来还能拿起船桨。

  吕竞男从后面走上前来,对卓木强巴道:“黎定明走了。”

  ……

  虽然卓木强巴已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但还是足足愣了有十几秒。

  黎定明就这么走了。

  一个优秀的动物学家,一个对生命充满热爱的人,他还想要带最美丽的蝴蝶给他女儿。

  但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卓木强巴只能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是的,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在这样的漂流行动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他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快,两天,两个人。

  还要在这里待多少个小时,最后又能留下几个人?

  灯光一亮,张立将船尾的探照灯换了一盏,匆匆走过去汇报道:“后面的灯好了。”

  他手里拿着另一个灯头,又匆匆朝船头赶去。

  蛇形船又一次加速了,还能动的队员们重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握着塑钢桨,一桨又一桨地向前划,动作是那么机械,但每一次入水都是那么稳,没有人喊号子,动作还是那么整齐。

  他们的希望,就在那无边黑暗的最深处。

  王佑和孟浩然是身体太弱没法动;张翔原本也想握桨,但吕竞男说会让伤口裂开,这样反而使情况更糟,没让他拿桨;岳阳的手骨似乎被卓木强巴给撞脱臼了,他竟然没感觉出来,亚拉法师给他接了骨,他还是拿不起桨,只能像一个侦察兵那样趴在船头,用他的眼睛给众人指路。

  黎定明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背包上,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人去惊动他,让他继续静静地躺在那里。

  只是,每个人都将桨握得更紧,挥动得更有力,他们要将黎定明那份力,一齐使上。

  心绪随着在黑暗中无声前进的蛇形船游走,卓木强巴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阿爸的话:“有光即有影,有明则有暗。

  人之所以成人,那是因为他们除了生存和繁衍以外,几乎抛弃了作为动物的所有原始本能行为,让自身行为建立在文明的基础之上。

  然而人心是复杂多面的,由人群构成的社会更是纷繁庞大,不可能人人都生就一颗充满善意的心。

  神的正面意义就在于此,他让人类相信美好的事物,相信心灵的纯洁,并在信仰者心灵受到伤害时给予安慰与补偿……但在这世上,黑暗才是永恒的,光明只是短暂的一瞬……”

  拉萨。

  大昭寺门前的广场,两根被围起来象征历史的石柱昂然向天,其古朴雄浑显示着历史的沧桑变迁,斑驳的文字刻下了曾经的盟誓,寺内的座座金顶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引得无数游人拍照留念。

  此时,在广场不引人注目的一角,一位胸前挂着数码相机的休闲装男子正有模有样地拍摄着。

  他戴着一顶遮阳帽,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大蛤蟆镜,立领的休闲服又几乎将鼻下的嘴唇和下颌完全遮住,不过这样的装束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目。

  毕竟现在年轻人穿成什么样的都有,何况在这个中外游客常年来往的地方。

  这个毫不起眼的男子在小广场转悠了两圈,这才向寺门走去。

  路过那唐蕃会盟碑时,只听他“哧”的一声冷笑,充满了嘲讽之意。

  在他身后,一名高大的裹得像阿拉伯人的外籍游客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从正门进往左,是一处巨大的露天广场,旅游男子在广场上长久地驻足,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冷笑。

  这时,那名高大的外籍游客看了看广场散布的游人,装做漫不经心地朝那名挂相机的男子靠近,低声用英文道:“先生,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吧,这里人太多了。”

  那声音,卑微中带着恭敬,小心里透着胆怯,就像一位向皇帝告密的小太监。

  挂相机的男子瞪了那外籍游客一眼,冷笑道:“怕什么,你放心好了,若他真的连你都怀疑,那他就无人可信了。”

  说的却是地道的北京话。

  外籍游客点头哈腰道:“是,是。

  另外那些人已经有眉目了,他们打算三天后在车臣开一次会,似乎是准备商议联手行动,这是地址。”

  说完,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回音。

  挂相机的男子并不耐烦这样一条巨大的哈巴狗跟在自己身后,接过地址直接道:“柯夫会继续帮助你们的,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外籍游客迟疑道:“可是……那个……我回去该怎么跟老板说呢?”

  挂相机的男子道:“你就说,稍晚一些时候,柯夫会亲自打电话给他,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外籍游客答应着正准备离开,却发现那挂相机的男子还盯着地板看,不禁问道:“先生,这地,有什么特别吗?”

  那相机男子把眼镜往鼻梁下一拉,露出一双眼睛,那名外籍游客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每次看到那双眼睛,他都感到心颤,那可是,连老板都惧怕的眼神啊。

  那双眼睛的上眼睑很平整,好像两个梯形,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到,都感觉那双眼睛在俯视自己。

  透过那道目光,可以感受到冷漠、悲哀、怜悯。

  不论是谁,一看见这种目光,都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哼。”

  男子重新扶好墨镜,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地,这片地曾被血染红,就在一千年前,朗达玛向寺里的僧侣发布了死命令,要么转职为天葬师、屠宰师,要么接受活人天葬和屠宰,并说,你们不是一直从事着这样的工作么。

  当时,寺庙里的僧侣只有这两种选择,要么挥动屠刀、剔刀,剜下别的僧侣的肉,要么成为刀下胔。

  牲畜的粪便上躺着喇嘛的腐尸,腐臭的尸气充斥着整座寺庙,此后的数十年没人敢从这周围经过。

  如今摇身一变,又成了最神圣最圣洁的地方了,这不是很讽刺的事吗。

  哼,最美丽的鲜花开在最腐败的土地上,最多蛆虫的地方就是最多生物的地方,你明白吗?”

  那名高大的外籍游客谄媚道:“先生妙语,果然高深,小的,不明白。”

  挂相机男子面色一变,冷冷道:“你回去吧,记住,好奇害死猫。”

  外籍游客离开后,男子仰头望天,透过太阳镜露出那含着深深悲哀的眼睛,喃喃道:“车臣啊……看来我还得亲自走一次。”

  黑暗中整齐的破水声,好像死神轻轻打着拍子,每一刻都提醒着这些还活着的人,这是一个随时都会遭遇死神的禁地,这是凡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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