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崩塌末日第2/2段
在下车前的一瞬间,我大概想到了今晚在场的每一位亲人,从血缘上来说,我们并不是最亲近的,但在漫长的时光里,我们是相处最好的。或许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具备归属感的大家族,这个家族里大概会有两位“领头羊”,一位年龄较长,德略高,望微重,幽默风趣又严肃真诚,有主见,可以将整个家族的人聚在一起,我的老爹就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大家都叫他“四哥”,他排老四,但前面三位已经去了别的大家族。另一位“领头羊”,一般较为年轻,类似于东宫太子,主要作用就是串联新一代的年轻人,以及未来的家族继承,扮演这一角色的是我的表哥,他大我六岁左右,我的童年里他出现的不多,因为年龄差得不少,所以我总是玩一些他刚刚不感兴趣的东西。但当我也长大之后,我们就没有太多的差距了,我们都变得成熟,剩下的时光只会慢慢变老。
我和表哥的关系不错,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也没有什么资金往来,我曾特别羡慕他的是,他的老婆,也就是我的表嫂,是他的同学,也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大概五六年前,我特别羡慕这样的感情,能从学生时代走进婚姻殿堂,但后来我也不羡慕了,因为我表哥也不过是个平常的男人,他也会做一些大多数男人都会做的事情,那时候我就在想,青梅竹马又怎样呢?厮守能如何呢?
在我的视角里,当某天我突然长大,我也同样突然的发现原来我身处在一个融洽的大家族中,这种感觉是以往从来未有的。我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在我长大之前的时光里,我的所有视线都放在了校园的琐事之中,我的生命与学校之外的东西并无太多关联,我的世界只存在于那十万多平的高墙内。
而某一天,我终于翻越了那堵高墙,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这里我需要承受一个成年人类所需承受的一切。
我走在李倩右边,这是我多年以来的小习惯,当右侧有人与我同行的时候,我总会感觉特别的别扭。
妈妈下来接我们,表哥和一众亲朋在楼上窗台和我们招呼起哄,热闹的感觉让我恍惚以为过年。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画面就这样发生了,我还算满意。我记得大概在几年前,我开始感知什么是生命中的遗憾。我想,当一个人有了第一次特别遗憾的事情之后,未来的人生一定会小心翼翼谨慎对待吧。所以当我落座于餐桌边的时候,我的心情幸是暖色调。我收获了人身和财富的自由,我有着还算青春的生命,有一个值得依靠的大家庭,并在此寒冷的冬季里带着女伴走进一处温暖之所,并且她美丽,大方和体面。
我没有拒绝那一杯杯酒,我想,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时刻,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起来阴冷呢,我要像那一锅火苗一样,燃烧自己,麻醉自己,让幸福和快乐浸透内心。
酒醉而归,大好!
今晚有月亮,月亮如我往年所见皆一样,只是周边多了许多阴沉的暗云。
我一直仰望着夜空,又仿佛在月下走了好久好远,这条如同银带的水泥路在冬夜中依然好似发光,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听起来陌生或者,过于遥远从而陌生。
我装作没有听见,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在此刻。
我突然有些后悔今晚不该喝这么多酒,好像每一次盛宴结束的寂寥之中,我都会后悔。
妈妈搀扶我回房,我转身寻找李倩的踪影,我想告诉她,这就是我的小屋子,我在这里度过了青春里所有忧愁和浪漫的时光。
我还要让她也看看,看看屋顶那盏几近昏黄的吊灯,灯罩上写着元好问的一首诗,它不如“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那样脍炙人口,但我也将它记下:
凉叶萧萧散雨声,虚堂淅淅掩霜清。
我躺在床上,我妈问我要不要关灯,我想着李倩还未过来,怎能关灯。她将门合上,轻轻出去了。我心中难以安定,睁眼便看见微光灯罩上赫然写着:
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我惊坐而起,摇晃站立床上,定睛细看,如何能错?
不是这句诗,绝对不是这句诗,我大声叫我妈,她开门进来,我指着灯罩问她,吊灯换了吗?
她说,这灯该换了,太暗了,你先休息,明天就给你换。
我摇头,不是,这已经被换过了。
她说,没有换,明天就换。
我再次起身细看,它如此陈旧,仿佛已在此处十年。
我无法接受,我妈说,过两年把新房子装修了,给你换个好点的灯,眼下先将就用着,这两年家里条件比较紧张。
我无法接受,我轻唤李倩的名字,我从夜路走来便掉入了恐怖噩梦之中,我需要她来将我唤醒。
恐怖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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