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栗栗骨寒第4/4段
他想知道这女孩的心思。
“即便是只小小的蝉,我若有办法,就决计不会见死不救。”
她的声音很坚决。
说来也好笑,这二位自己的安全尚不清楚,此刻却在专心致志的救护别人。
寻了半晌,终于找到一页记载。
发黄的纸页在主获得照耀下更显阴沉,一株活灵活现的药草在纸上静静的躺着。凌昆仑散出一丝灵力,涌入《玄经》,那药草居然从纸面上直直立了起来。
“六日决明。土属性灵药,生于五重厚土之下,平常绝难看到。土黄色,形似枯枝。相传为玉腰奴褪茧之时,凝茧蛹于一体,沉淀六个日夜方才成种。药性温和,研磨成粉,可缓多种恶毒。”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传到耳边。
那是一个全新的声音,穿越悠久岁月,来到凌昆仑耳边。
药材很多,在坤戒之中密密麻麻的堆满了。这玉腰奴幼虫不知经过多少坎坷,方才有这二人帮其取药。
造化作弄,寻常修士苦苦追寻的灵药,玉腰奴幼虫唯恐避之不及,倒是便宜了凌、蒋二人。
一颗灰扑扑的药材被凌昆仑取出。刚开始,凌昆仑还以为是粘在玉腰奴身上的尘土,一掌拨下,才发现是药材,想也没想就直接扔进了坤戒之中,此刻方才从药材堆底部取出。
按着那《玄经》指引,凌昆仑将之研磨成粉,敷在莫独活腿部的伤处。
那土黄色的粉末,看起来像极了尘土。粉末具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将莫独活体内的毒血统统吸出。毒血流出,沾满了粉末,变成了黏黏糊糊的黄泥。又是两三个眨眼的时间,黄泥风干,瞬间就从伤口处跌落。
淳于越之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不像是大墓里头应该有的风景。
三座大大的棺椁在巨厅之中正中央放置,周围没有任何光源,但是却依旧光芒耀眼,一抹又一抹的光芒照耀,让这巨型厅堂明如白昼。
这巨厅方圆足足有十几里,在地下能有如此巨大的建筑,实在是非人之力。四周有着八个大门,看样子是这大墓的中心。
三座巨型棺椁立在中央,棺椁前是一滩小小的沙丘。仔细一瞧,这大墓之中的全部地形密道,都为这沙丘所显现。
这也真是奇事一件,曹玄素怎么说死了也有几千年,这沙丘在这地下早就该散落无踪,绝不可还能有如此情形。
三团黑风呼呼作响,占据大厅西部一片地方,鬼影幢幢,阴寒冷冽。
朱嘉的面色着实不太好,看样子这一路上受到了不少袭击。淳于越之抚着面色苍白的朱大闲人,默不作声。冷凝郁肩头受了不轻的伤,从肩头溢出的血染红了整片衣衫,她紧紧的将赵长安护在身后,橙衣小儿的小脸也已经被吓白。
他的小手紧紧握住奶奶的大手,眼神之中像是一只幼狼,很稚嫩,很凶狠。
淳于越之胸口处一只大大的脚印,是在前边被那人一脚踢中的,直到现在他的胸口处依旧气血翻涌。
从白胡子老头的眼神中不难得知,那袭击的来源就是这黑风。
“嘿嘿,朱老头,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我们七人联合一击,你即便是洞玄境,你即便杀了四人,又能耐我三人如何??”
朱嘉不答话,只从坤戒中取出那一尊酒杯。刚刚他就是用这小小的酒杯,直接灭杀四人。
看到这酒杯,那黑风声音顿小,很是忌惮。
大厅北部是张真一行人,吕俸君和张真两个人像是两条死狗,只有喘气的份儿。这两人一路上凭借着张真的那一卷《撼龙经》,一步一个坑的来到了这里。
南部是五个受伤的人。有的断了腿,有的瞎了眼,有的背部溢出一大片血迹。
他们没有什么威胁,只求能将这胸前的黑线除去,逃出生天。
几方势力都不再有动静,他们时不时的看向大厅中央。
那三座棺椁其中一座,已经被打开了。
或者说,是那棺中的人自己打开的。
棺中并不是空无一物,一块小小的白布,静静的漂浮在棺中。众人胸前的黑线,自走入这巨厅之后,皆变成白色。一根又一根的白线,交织在一块,织成那一块小小的布。
无针,一根根线织在一起,很是诡异。
还有几条从方布之上延伸出去的线,色泽依旧是黑的。不多不少,正好五根。
一块不大不小的石碑倒在地上。
碑上有着几行字。
大抵介绍着云岭道人曹玄素的生平经历。这般看来与那凡间的墓志铭没什么两样。
墓,是种仪式。
墓志铭,是死者与生人所说的话。
墓,是座房子。
留给死人的房子,留在生人心里的房子。
这房子在,就会有人来看他,会在这房子前与他说说话,可能还会给他烧点纸,倒点酒喝。
这房子倒了,想必也不会有人再来看他。
曹玄素的棺椁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空无一人,连灰都没有剩下,只有那一方布在缓缓的转动着。
从石壁之后传来一阵刀声。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那石壁像是柔软的豆腐,被后边的血刀直接斩成碎块。
一个鲜血淋漓的女子闯入巨厅,吞下一颗丹药,打坐起来。
她神色冷峻,面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仪容倒还显整洁。那血红的刀插在地上,血衣的女子盘腿坐在刀边,活脱脱成一个“仙”字。
女子胸口的黑线转白,那一块白布好像也增大了点范围。
一阵歌声响起。
“泥娃娃泥娃娃。”
“一个泥娃娃。”
“也有眉毛和眼睛,眼睛不会眨。”
“泥娃娃泥娃娃。”
“一个泥娃娃。”
“也有鼻子和嘴巴,嘴巴不说话。”
“他是个真娃娃?他是个假娃娃?”
“泥娃娃泥娃娃。”
“一群泥娃娃。”
“一个走路断了腿,一个忽然瞎。”
“一个就是跟屁虫,一个瞎算卦。”
“一个喝酒伤了身,一个有牵挂。”
“一个拿着玩具刀,一个是傻瓜。”
“一个走路被蛇咬,一个只爱花。”
“他们是活娃娃?他们是死娃娃!”
“橙衣的小孩别害怕,送你去见爸妈。”
这声音一句一句的唱着,淳于越之越听越恐怖。一股凉气直接从脚底直冲头顶,唰的一下,冷汗就将衣衫打湿。
厅内有什么东西。
它似乎还在自己脖子之上吹了一口气。那一口气顺着淳于越之的脖颈,流进了胸膛,把心脏都要冻结。
忽然,大墓之内吹起阵阵威风,厅内光芒时明时暗。一个黑影掠过人群,那一群受伤的人之中,有两三个已经不会动弹。
黑暗而遥远的角落,那歌声转为淡淡的哭泣声,被风吹散在空中,声音被打碎,只留下断断续续的音节,像是死人的话语。
是从那里传来的吗?
淳于越之睁眼望去,刚刚受伤的那一群人,此刻正呆呆的望着他。
他们的嘴角闪过一丝弧度,那是死人的微笑吗?
你可曾见过鬼的笑容?
这一座古老的大墓,静静的躺在地下。地下,从来都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那一股凉意从背后渗进身体,刺进骨头之中,像是穿越千年的寒冷释放。
眼前似乎升起一轮月亮。
月亮,白色的鬼妖,明明晃晃的瞪着一只眼睛。
时间过得多么漫长,一秒的时间,都像是一年。
看见了么?远处的少女,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女。
看见了么?棺材内的少女,浑身漆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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