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荧惑守心第4/4段
九人静待段星楼出手，看着那拿着泥人的小娃娃，男子又是一笑，想起来自己孩提时候的故事。
那时候，他是一个小朝廷里钦天监的小娃娃，年岁尚幼，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追着爷爷问东问西。他爷爷是钦天监里的监副，平日里倒是不忙，只是每到夜晚睡不得觉，必须认认真真的观测天象。
老头子老无所依，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孙子，还皮的不行。
小时候他怕黑，老头没办法，只能带他上观星楼，一边哄着他睡觉，一边给那皇城里毛都没长全的君主看星星。
有时候他睡不着，老头就给他讲故事。
每一个星星的故事。
小孩总是喜欢问些有的没的，有时候的问题老头要很久才能解答。许多事情，许多答案，不是故事能解答的。
牛郎织女，吴刚伐桂，天狗食月，嫦娥偷药，这些故事他都滚瓜烂熟。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着，没什么大风浪。监正对爷俩儿很好，尽量不让老头在夜里头观星，只是让他做些测绘、历算之类的活。
老头不习惯，他已经喜欢上了在夜里与小孙子看星星，不仅是为了钦天而监，更是为了陪一陪自己唯一的亲人。
夏天总是燥热的，七月流火不只是说说，老头拿着把硕大的蒲扇，尽力驱散着那些燥热。
他有些记不清楚老头对自己说过的话了。
有时候他去长街上玩，老头会给他一两个铜钱去买一点小玩意儿，以解无聊。
在长街上他还有一个朋友，是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孩，两个孩子玩的很是开心，常常忘记回家。
老头在观星楼上看到了，等他回家就会拿这件事好好的打趣他一番，每到这个时候，段灵机的脸就会红的像是猴屁股。
老头的生辰是七月十五，一个很不吉利的日子，段灵机从来也不管。
那一年的七月十五，他七岁，为了给老头贺寿，将攒了许多天的铜板花掉，换来了一个长得很像老头的泥人。
老头很高兴，他记得老头拿到那泥人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变成了一道道天边的晚霞。
钦天监，是个不死不活的部门。
星象是有一定寓意的，可是人事从来也不会在乎星象如何。
除了那宛如痴呆的皇帝。
那一年边患宁定，皇帝小儿满心换喜，认为今年是个好年份。
问到钦天监时，监正正好回家守孝，老头顶了上去。
一辈子没见过真龙的老人家，哪里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说是前几天观测到荧惑守心，需要提防。
皇帝不喜，身边自然有阿谀奉承之人看到，随便在奏疏中提了几嘴，老头就得收拾东西回老家，离开那呆了三十年的观星楼。
刚走到一半，边患发了，在几个大将的镇守之下，终于是平定了边患。
再到后来追责，不知如何就追到了老头身上，只说是‘明知有变，为何不苦劝陛下？致使我边关将士白白受损，罪不容诛！’
你看看，到了那群权臣嘴里头，白的也能变成黑的。
刚回家没几天的老头，就被钦差戴上枷锁，送回京城受审。
从东海到京都，路途遥远，段灵机跟着一路走到亓官，老头终于受不住，两眼一闭，见了阎王。
他想给爷爷寻一处葬地，那钦差不同意，送着老头的尸体进了京，到后来死都不安稳。
连个坟包都没留下。
那一年，段灵机十二岁。
事情不了了之，段灵机没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皇帝来说只不过死了个替罪羊。
男孩很愤怒，如果普通人的愤怒可以烧开一壶水，段灵机的愤怒就足足可以焚毁天空。
再后来，拜师学艺，有了一身本事，能够移星搬月，焚山煮海。
几年后的七月十五，王朝覆灭。
听说刚刚二十五岁的皇帝忽然间没了脑袋，连带着之前的权臣，皇家，侍卫等统统死了个干净。
再之后，他到观星楼之前一拜，取星楼为字。
那个泥人现在还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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