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万般皆是命第2/3段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快速报错

  越三日,上庭知府亲临。

  浩浩荡荡,人声鼎沸,风尘仆仆,队伍中时而夹杂着几声犬吠。为着寻县令失踪头颅,他们携带了训练有素的狼犬。一寸一分,细细搜索,那些大山,那些河流,那些泥洼,那些荒田,那些废屋......那些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他们认为的可靠的丢弃之地,被一点一点毫无保留的翻找,烈日炎炎,所有的细微的血丝,被溪水冲刷几乎消失的足迹,人为或者野兽啃咬过得草叶,甚至今日来被挪动的石头,都没有放过。

  这一切他都没有看到,他和那些衙门中的同僚一同被府衙作为‘人证’毫发无损的留在了官衙中。他依然可以在其中自由行走,却无法走出县衙的大门。

  他已经明白,自己被‘软禁’了起来。

  府衙的搜查整整继续了两天两夜,他们寻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一无所知,为此也无所事事了两天。

  这与他平日的习惯截然不同。他是县衙中的师爷,拿着微薄的俸禄做着最多的琐事。往往每日就寝都身心俱疲。

  在往日里他尝尝觉得自己是一株被压弯腰的竹子,可是竹子韧性极强,他也是,这些年的操劳居然也这么挺了过来习惯了过来。

  结果忽然一下,竹子上的重担消失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棵竹子已经重新挺立,他见过恢复挺直的竹子,那竹子压得越晚,恢复的时候颤动就越强烈,嗡嗡震震,不知停止。

  等他的心中的竹子好容易停止震动的时候,他发现,他心里的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

  那小人软软趴趴躺在那里,无人问津,随着那两日的漫长时光过去,那小人渐渐成了腐败,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他若是再晚几天发现,那小人连血肉都会蒸发,只留下那一摊黑红可怖除之不去的烙印。

  那烙印也有名字。他从来不肯宣之于口。他紧紧的闭上了嘴。整整两天,一言不发。县衙中的其他人都以为他惊吓过度,没有太过于在意。他的同谋的衙役数次被传唤,回了又去,去了又回,面色一次比一次灰败。

  除此之外,他们对于县衙外的情形一无所知。

  他们不知道,那个偷偷把县令的头颅藏在花盆泥土中的花匠如今下落如何;也不知道,偷偷为他处理血衣的粥铺老板和伙计又怎样了;他同窗的好友,最是胆小,却接过了藏匿头颅的重任,如今他一步都不能出县衙,他和他的同窗无一面之缘。

  那日中午,他站在廊下发呆,无风无云,是个清朗的好天。

  他的同僚随意一般走来,与他并肩而立,看那一朵开败的花,上面还有一片破旧的蛛网,黏在花瓣上摇摇欲坠,无风自动。

  同僚穿着皂色的差役服制,用一种随口闲聊的语气告诉他:那个门房昨日不堪审讯,自尽了。

  他该五雷轰顶,一身冷汗,然后敏锐的猜出来门房的死因并不简单。然而当时他猜出了后者,却没有给出前者的反应。他只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万般皆是命。”

  万般皆是命。

  多年过去,他不懂得自己当初为何会说这样的话。这个句子透着凉薄,冷漠,袖手旁观和高高在上。像个陌生人,毫无温度的出现在无风无云的院落中央,立于自己对面,面容模糊地面向自己。

  这是清高自持的读书人一向不屑不齿甚至厌弃的类型。

  那人如何会有一张模糊的脸,可是身形穿戴却和自己一般无二?

  他心中的小人死去,化为血肉,血肉腐败溃烂蒸发,渐渐散发出厌弃的味道。就像县衙中用废弃冰窖改成了停尸房的味道一样,即便是蒙上了用艾草熏过的面巾,依然挡不住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厌弃的味道较之更甚,它徐徐侵入,强势地、逼迫地、恶毒地渗入血液、肉体、骨髓。清风朗月不复存在,只剩一个行走的行尸走肉。

  死人毫无尊严,只是一摊肉;他也是,甚至更甚。

  第三日,知府依然未曾传唤他们。来去来去的同谋依然面色灰败,他依然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原本的侥幸变成了焦虑,变成了不安,他原本的所谓完全准备到了如今毫无用武之地,他的防线一点一点被攻破,面上虽然依旧不动声色,可是他的脸色已经一天一天跟着同谋灰败了下来。

  他手脚冰凉的在烈日下走动,正值花期如何;也不知道,偷偷为他处理血衣的粥铺老板和伙计又怎样了;他同窗的好友,最是胆小,却接过了藏匿头颅的重任,如今他一步都不能出县衙,他和他的同窗无一面之缘。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