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篇 王大娘第1/3段
我们家是最早搬入保定市相府胡同4号院儿的,当时整个院儿的房子都空着。但父母却没有选宽敞的北屋,而只选了1间10平米的西屋。因为北屋的房租太贵了,1间就要五万元(当时用旧版人民币,1万元相当于新版1元)。而且北屋是对三间,两边的房子要共用中间房子的门出入,所以最少要租一间半。父亲那时才挣三十多万,舍不得花这么多钱租房,就租了那间每月三万元的西屋。
我们入住后一个月,大概在1954年6月,有户人家租了北屋西边的一间半(东边临着胡同,稍乱)。他们是祖孙三代:公公、儿媳和大孙子。听说还有一个小孙子在老家。由于是祖孙三代,他们只能多租一点儿房子,公公就住在了中间屋子西边一侧。
搬来后得知,他们的老家也是饶阳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况且他们所住的北韩村离我们所住的东关村不过20多里路,所以我父母和他们近乎得不得了。这家人是儿媳当家,她比我父母大十岁左右,父母似乎可以叫她婶子,可不知当初她们怎么商量的,没有这么叫,而是叫了嫂子。
听说这位儿媳姓范,但父母让我叫他王大娘,因为她的丈夫姓王。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什么时候去世的就不知道了。
王大娘的大儿子比我大十一岁,本有当叔叔的份儿,可上边那么排了辈儿,他也就只能委屈着当哥哥了,我管他叫全哥,或北屋大哥。
王爷爷和全哥都在理发馆上班,是计件工资,收入算是高的。所以他们才有能力租下北屋。
继他们之后,又有5家人搬入,除了喜子家像市里的之外,别的家儿都像农村的。喜子家住了北屋东边的一间半。
王大娘只有三十六七岁,但看着却像农村的老大娘。她像我奶奶一样地挽着纂儿,有时纂上还套着黑线的小网兜。穿着尖尖的黑布鞋,因为她裹了脚。旧时把这种脚称“三寸金莲“,好像是宝贝一样,我却看它不好看。她还像奶奶一样,一年四季都穿自己做的大襟褂子和缅腰裤子。那种褂子似乎只有黑色和蓝色,没有肩,前身就是一整片布,扣子系在旁边,是自己盘的布扣。缅腰裤有很肥的裤腰,穿上后要把富余的裤腰折起身前,再用布条的腰带系上。我小时候穿过这种裤子,很难看的。
王大娘胖乎乎的,说话高声大嗓,还尽说吓唬小孩儿的话,爱骂“你娘个纂儿“,可其实她是一个很心善的人。
我常到王大娘家里玩,也能感觉到她喜欢我,她家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会给我吃。比如老家来人带来的花生啊,红薯干啊,晒干的腌萝卜丝啊。这类吃食有时我家没有,即使有也感觉远远不如她家的好吃。
我特别愿意往王大娘家跑,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会讲笑话儿。
她给我讲的笑话很多,记得有一个特别逗乐:有个财主过寿,三个女婿各送了一坛酒。财主是个财迷疯,感觉喝这么纯的酒太浪费,把三坛酒倒入大缸,又在里边掺了一坛水。寿宴时,四个人都喝着酒没味,可谁都不敢说,因为三个女婿送的也是水。大家都怀疑是自己掺水让酒变了味,便都夸酒好。长工听他们一个劲地喊“好酒“,忍不住到酒缸那儿去偷尝,可“酒“一进口便“噗“地吐了出来,原来财主的好酒就是白水。
由于我总缠着她说笑话,到后来她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大概是实在没词了,便总给我讲同一个笑话,我记的头两句是“笑话笑话一大掐,锅台角上种了二亩瓜“。后边的就记不住了,好像大意是:有个小偷来偷瓜,瞎子看见了,聋子听见了,哑巴去学(xiao,二声)舌,瘸子去追他。一追追到干巴井里,揪着小辫把他从水里薅出来。原来是老绝户家的秃小子。因为她一讲上两句,我就知道后边的词,便嚷嚷不如她家的好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