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第2/4段
不是因为头顶悬着一把刀,而是今日战死的三千弟兄。账内落针可闻,那份寂静,让人感觉压抑,就像每次冲锋前的寂静。账内火盆中跳动着火焰,照的人影像鬼影一样在大帐上扭曲的跳着舞。仿佛死去的人隔着一道墙,努力在诉说着。
他们张牙舞爪,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次次,不知疲倦。就像他们死去时的瞬间,最后的遗愿,说了一遍又一遍。
死人,在战场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过去十年里,仓洲城遇到过无数的流寇乱军,死伤一直在发生,城外的墓群便是那些战死的将士堆积出来的。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坟茔无序的在大地上延伸,向着四面八方,大部分都是合葬墓,上有碑,记录何年何月,内里葬着哪些人,军衔稍高者,才享有独立的墓。
每到节日,出城吊唁的家眷络绎不绝,巨大的墓群中是女人们轻轻的啜泣声。战争带走了她们的儿子,她们的丈夫。留下的只有冰冷的墓碑。
林七正走在回城的路上,路过墓群,看到前几日又新添的十几座大坟,心跳总是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漏掉几拍。
那是上次战死的三千弟兄,林七路过时越走越慢,他想去吊唁,可是不知道要对死去的三千弟兄说些什么,这是突骑营从未有过的伤亡。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一路进了城,从东阳门一直向西,行至百花楼,然后再往南,一直到铁市,街道最深处,有一个小院落。林七便是在那里长大的。
院落门口便是一个铁匠铺,林七自小被铁匠铺掌柜的收养,父母皆死于战乱。铁匠铺总共有四个人,一个老掌柜,还有三个手脚不便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第五个,是林七。
远远的还未看到铁匠铺,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响。铁匠铺不能私制武器,打的都是城中百姓使用的铁器。遇到战乱,衙门征用也是能赚一点钱的。
还有二十多天大军才开拔,将军准了众人的假,都各自回城探亲访友,林七自然要回铁匠铺,这里是他的根。
掌柜姓花,是一个七旬老人,生得威猛,精神矍铄。一身腱子肉和岁月死磕着。老头抽着烟斗晒着太阳,见林七入得院内,眉头舒展开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言语,林七微微一笑,搬个小板凳坐在老人身侧,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这是近几个月的饷银。林七递给花掌柜。
“老头子我还没到你送终的时候,自己拿着!”花掌柜对林七的饷银很不屑。
“这是接大单了?”林七也不勉强,复将钱袋揣进怀中。
“有个浪人,要一柄剑!讹了一笔!”花掌柜抽了口烟,狡黠的挑挑眉毛。
“浪人?”林七不解,这年月,但凡有点野心有点报复,都造反去了,谁还仗剑天涯啊。
“是个狠人!但是无心权野。”花掌柜对人的评价很简单。
得知林七能休假二十多日,花掌柜自然很开心。林七是他自小带大的,甚是喜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晚上一桌丰盛的晚餐,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之后的日子很惬意,隔三差五的花掌柜和林七切磋拳脚,两人坐在院儿里晒太阳。摆上棋盘杀两局,或者一起打打铁。
转眼离大军开拔还剩十日时间了。这天林七闲来无事,摸摸口袋里的饷银,便上街寻乐子去了。此去玄虎关,山高路远,边关荒凉人迹罕至。趁此机会,及时行乐。
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百花楼。百花楼的妈妈可是认得林七的。
小手帕一甩,扭着老腰满脸堆笑的就冲着林七来了。
“哎呦~!这不是花老爷子家的小七公子吗。快来里面坐坐,这连年战乱的,进来放松放松,最近南边来了几位姑娘,可水灵儿了。”
“张妈妈不要唬我,前几次你也这么说的,结果都是些残花败柳!”林七好久未见熟人,即便是妓院老鸨,在他眼里都是亲切的,想多寒暄几句。
“小七公子莫要打趣我了,这次是真真儿的,货真价实的!”
“张妈妈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于是乎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林七上了百花楼。街角路过的花掌柜余光扫到了这一幕,一口烟呛的咳嗽连连。
温柔乡,英雄冢。林七宁愿死在这温柔乡,做不了英雄也罢,也不愿意死在战场上,当一个真正的英雄。
上得二楼,有相识的带路,在一处华丽的花厅里,几个女子亭亭玉立,都是二八佳人,模样俊俏,天生丽质,穿上薄薄的丝绸,婀娜身姿在丝绸下若隐若现,摄人心魄,看的林七口干舌燥。
林七按捺不住,上前牵起一个姑娘的纤纤玉手,小手酥软冰凉,被牵起的姑娘也有些慌乱,眼神躲闪,想要将手抽回去。样子着实窘迫,惹人怜爱。
“就她了!”林七说完佯装镇定,转身刚好遇着刚上来的张妈妈。便随张妈妈领着。
“小七公子,这次的这批姑娘怎么样?我没诓你吧。”张妈妈满脸的骄傲。
“很不错,肤若凝脂,口若含丹,身姿卓越。”说完,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张妈妈。
“哎呦喂~!林将军出手可真阔绰啊,放心吧,我一定叫姑娘们伺候好你。我就不打扰将军雅兴了。”张妈妈两眼绿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锭银子。乐乐呵呵的退开了,使唤丫头们,带姑娘赶紧过去。
花房之内装饰奢华,一张红木大床雕工精美,大红的被子像是新房一样。林七拎起桌上酒壶牛饮几大口,这酒太柔,索性仰着脖子喝了半壶。然后径直走到大床边,将自己重重的摔进棉被里。周身传来各种胭脂水粉的香味,这花床,突然让林七感觉有点恶心。抓起酒壶又是一通灌,一壶酒,就这样浪费了。
这酒喝的很有用意,林七心虚,不敢面对那个美丽的姑娘,怕自己羞臊。二来,脑海里总会挥之不去死去的同袍。把自己灌醉了,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那些。
晕晕乎乎的躺在花床上,静待佳人。
一身粉色的裙子,长发如雪如瀑,方才花厅里的那名女子,此刻忐忐忑忑的进来了,双手不停的揉捏着手帕,远远的站在桌边,不去看林七,不去看花床。小脸彤红。
“过来!”林七好歹也是个军侯,此役升了官儿,当了军司马。多少有点气势,毋庸置疑的口气,吓了女子一跳,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心想着,早晚的事情,早来晚来都一样,慢慢的就会释怀吧。
“坐下!”林七拍了拍身边的床榻,示意女子坐下,那姑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了下来。
“第一次?”林七有些微醺。
“回将军,是!”银铃般的声音啊有木有,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女孩子家家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麻烦了!”林七心里想着,是霸王硬上弓,还是温水煮青蛙?还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不对啊,本将军可是花钱来买快活的,那可是拼了命换来的饷银。”这么想着,便也就踏实了,脑袋晕晕乎乎的,闻着身边传来的香味,头更晕了。
“祖籍何处?”
“长洲洞庭!”女子回答的小心翼翼。
“芳龄几许,家中可还有亲人?”林七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因为那一壶酒喝的有点急。上头了。
“小女子今年二十,家中已无亲人,孑然一身。”女子说到此,鼻子有些酸,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心想如果有家人在,也好有个依靠,不必来此烟花柳巷之地糟践自己。
林七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疼至极,但是不能表现出来,爷是嫖客,花了钱的,只谈生意不谈感情。
“你叫什么?”林七脑子想的全是和马赛克有关的事情,但是遇到一个这么惹人怜爱又是第一次的姑娘,让他有点犯愁,总得有个契机不是,哪有不打破蛋壳就能见蛋黄的。
“小姓许,名可!”聊天还真有用,这个叫许可的姑娘,不是那么紧张了。
“你这名字好生取巧。许可,可儿。”林七打趣着许可的名字,兀自唤着她的乳名,莫名其妙的,许可觉得挺好。
林七见情况好转,挪动了下身体,抬起身,枕在许可腿上,眯着眼睛,感受温柔乡的温柔。
许可有些惊慌,但是无奈职业限制,要敬业啊。要活着啊,要赚钱啊。于是许可了这个色狼将头枕在自己大腿上。
来这里的男人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无论是谦谦公子还是英武不凡的将军,喝了酒,见到漂亮姑娘,脑子里都只有一件事,推到她!
待得吃干抹净,穿上衣服扭头就走了,来的时候不带感情,走的时候也不会有。如此才能活的轻松,只有金钱人肉,没有情感。不能给人依靠,就不要轻易许诺别人姑娘,欺骗人感情,比真刀真枪伤人更甚。
回转回来再说花房之内,林七此刻算是将蛋壳打破了一道缝儿。心里有点微喜,但是不表现与色。一边聊天,一边拉过许可姑娘的小手,那得二楼,有相识的带路,在一处华丽的花厅里,几个女子亭亭玉立,都是二八佳人,模样俊俏,天生丽质,穿上薄薄的丝绸,婀娜身姿在丝绸下若隐若现,摄人心魄,看的林七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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