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章一百零六第2/4段
崔莺莺站在台上,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汗都要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雇戏班子的人要有这个要求,可既然收了钱,就必须得办事。虽说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现在看着底下一片大眼瞪小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薛延淡然站着,目光扫向罗远芳的方向,两壶温酒下肚,他早就脚踩棉花了。但听着台上这离谱的词,他晕了一会,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气得摔了酒壶,骂了句,“唱的屁嘞!”
说完,他三蹦两蹦跳到台上,又把崔莺莺和张生都赶下去,掐了个指型,悠悠将那段又给重唱了一遍。
不远处,周谌瞧见这边的热闹景象,觉着有趣,偏头与邱时进道,“邱大人,那边唱着戏,咱们去瞧瞧?”
邱时进兴味盎然,本欲点头,但一眼就看见了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罗远芳,心尖一跳,踉跄着差点摔下去。
周谌是个人精,怎么能看不出他的异样,他皱皱眉,扶起邱时进,关切问道,“台上那位,是大人的熟人?”
邱时进哪里有脸承认,当即否定,“不,不认识!”
周谌笑了,“时间还早,待会的事情不急着做,咱们先去听一段。我瞧那个年轻人,唱得还蛮好。”
邱时进跟着尴尬地笑,“是蛮好,哈哈哈,哈哈哈。”
该看戏的人都来齐了,最精彩的也要上演了。
罗远芳是个唱戏的好手儿,再加上喝酒上头,一股劲将那段长亭送别给唱完了,瞬时便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真的崔莺莺和张生站在台底下,赔笑赔得脸都有点僵。
罗远芳被吹捧的血一股股地往脑门上涌,那一瞬间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响当当的名角了。他笑着冲底下拱拱手,而后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指着崔莺莺两人道,“唱戏,便就好好唱戏,你连个词儿都记不住,唱你娘的狗屁!这次爷高兴,便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告了我老子,打断你们俩的腿!”
演崔莺莺的那个毕竟是个女儿家,被这么一骂,险些哭出来。
台底下有人看不过去,开口劝道,“罗老爷,天寒地冻的,谁都不容易,不就是错了个词吗,算了算了。”
紧接着,便就有另一人站出来呵斥,“你可懂得什么,罗老爷本就是这样吹毛求疵,细致入微的人,若不然怎么才能将书读得那样好,还中了举人!那可是举人老爷,以后要做大官的!”
话音落,又有好几个人站起来,叭叭叭说了好一通,意思都差不多,说罗远芳这里好那里好,活该就是当状元的命。
薛延站在一边,看着他找来的那群人舌灿莲花将罗远芳夸得飘飘然,似乎来一阵风就要飞上天了。
他摸了摸下唇,冲着站在另一端的男子微微点头,那人领会,气沉丹田,忽而吼了句,“哪儿来的那么些马屁精,怕不都是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给花钱买来的?你们一个个是聋了还是瞎了,台上那人什么样子,你们就真的不知道吗,每日插科打诨,喝酒唱戏,说不准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还中了举人,我呸!”
这一通骂下来,整条街都安静了。
周谌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往前走了步,想要听得更清楚。邱时进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薛延将周谌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更有了些打算。
而台上,罗远芳已经撸起袖子与台下那人吵了起来。他打架不会,但吵架却厉害得很,而且荤素不忌,什么浑话都敢往外骂,连“我要赶着我家的牛去日你家的祖宗”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听得底下的姑娘家脸一阵一阵地红。
周谌的脸色更难看,举人代表着的几乎是读书人的顶峰,是朝廷的面子,若是举人犯错,可以褫夺名号。
邱时进觉得他快要死了。
而那边的吵架仍在继续,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赶着话往外说,到了最后都不过脑子了。
到了最后,男子说,“你瞧你那粗鄙的样子,怎么就中了解元呢?买来的吧,有那么几个臭钱!”
罗远芳吼着,“我老子有钱有权,怎么了,我不仅能买到举人,以后还能买来状元,到时候就将你全家抽筋剥骨,扔到油锅里炸到酥脆八分熟后给我家的狗窝垫墙角!”
台下本只是看热闹,但听着了这话,一片哗然。
薛延微微弯唇,果不其然,下一瞬便就听见周谌的怒斥,“来人,把那个妄徒给我绑起来!”
第107章接下来几日周谌雷厉风行,一纸急奏发往朝廷,而后便派人押解罗远芳进京,交给大理寺查办。
邱时进欲哭无泪,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
五日之后,眼看着这事已近尘埃落定,薛延终于向周谌递交了名帖,登门拜访。自从周谌到宁安以来,每日来拜访的人均有许多,且邱时进还在转圈圈筹划着该怎么将他的宝贝儿子救出来,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为了不惹人嫌疑,薛延备了礼品,只身前往。
周谌是个记得恩情的,未忘记过往日薛家待他的好,八年未曾联络过,现再见到薛延,他面色潮红,竟还有些激动,拉着薛延的手道,“我真是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而你现在也有了出息,不似原来那个毛头小子了,真是万幸。若你祖父泉下有知,定也会极为高兴的!”
薛延说,“我也没想过还能遇见表舅舅,当初我还小时,祖父便道您英姿不凡,以后定是人中龙凤,现在看来,祖父所言半点不假,果真是如此的!”
周谌朗声笑道,“好外甥,快请坐!”
人精遇人精,说话自然是你好我好,能让大家都舒坦的。二人见面寒暄半晌,其中七分真情三分假意,茶凉了又添过一次水,终于进到正题。
薛延将罗远芳之事言简意赅说了遍,只隐去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
周谌听后极为震惊,皱眉问道,“那举子竟是邱知府在外的私生子?可有证据?”
薛延摇头道,“并无。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留下的蛛丝马迹颇多,若真的想查的话,定是可以找的到的。”
周谌顿了顿,摆手说,“太难了。先不说时间久远,以往与此事有关的人证物证都毁的差不多,只谈论搜证的难度,便就是登天一般。邱时进是宁安的知府,手中权力可以说是翻云覆雨,就算刑部与大理寺派人前往,他要是拒不配合,或者从中作梗,那谁也拿这事没有办法。”
薛延心中急躁,脱口而出道,“就连皇上也没办法吗?”
周谌笑着看了他一眼,“到底年纪小,还是沉不住气。”
他抿了口茶,缓缓道,“这事发生的时机不好,现在陛下每日忙得不知朝夕,顶多过问几句,并不会亲自操办。你知晓前几个月颁布诏令,要征收赋税吗?”
薛延点头,“知晓。”
周谌说,“这是因着东瀛从海路偷袭,国库筹集粮草,预备来年攻打东瀛。科举舞弊自是大事,但国家安危更是,再者说,罗远芳只是宁北一个小小的解元,不值如此费心,陛下只会将此事交给手下重臣。可邱时进与左相是故交好友,罗远芳触犯律法,死罪难逃,但只要将他拉出去,咔嚓一刀祭了天,剩下之事查与不查,只是左相一句话而已。你觉着,邱时进是会为了儿子舍出命去,还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牺牲一个儿子?”
薛延手指捏着杯柄,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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