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二六一章第2/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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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能知道恩师让学生许下此诺的原因吗?”

  齐帛远目光落在窗外,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算准了老夫悲天悯人?”

  但,若细究起来,悲天悯人与普度众生还是有分别的。

  齐帛远是在皇权争斗的旋涡中淌过一遭的人,自问若今日帝位上的人是朱悯达亦或朱沢微,他大概不会顾惜他们性命,但朱南羡与他这些兄弟太不一样了。

  当年朱景元执意将齐钰许给朱稽佑,齐帛远苦求无果,到最后,只好恳请故皇后相帮。

  那日,还是少年的朱南羡就跟在故皇后身侧,看着这位双鬓斑白的叔父爱女心切以至于情急落泪,便与故皇后一同劝道:“侯爷莫急,我会与母后一同求肯父皇,请他莫将齐钰阿姊嫁给三哥。”

  这事正发生在诛杀功臣的一年后。

  满宫鲜血还未洗净,臣子王孙个个风声鹤唳,谁不知道景元帝赐婚朱稽佑与齐钰,不过是想用一个不那么出色的儿子,牵制住齐帛远这个功劳赫赫的老臣?

  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后来便也只有故皇后带着十三皇子去求了情,虽然徒劳无果。

  齐帛远那时就知道,朱景元这些儿子里,英杰虽众,但多是狠辣深沉之辈,而果敢清明,赤诚磊落,重情重义的,只有朱南羡这么一个,可惜这样的性子,生在帝王家,还是嫡出,日后真是要苦了他。

  把思绪从往事里唤回,齐帛远道:“你要夺位,本就是一场豪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今日若非走到生死存亡的一步,不会来请老夫出手。而老夫,便只这么一个条件,保下朱晋安。”

  韬光养晦,忍辱负重,薄情寡义,雄才伟略,朱景元真是好福气,生了朱昱深这么一个这么像他,又不这么不像他的儿子。

  只盼他日后能虚怀若谷,能古今帝王所不能,胸中容得下江山,容得下万民,也容得下自家兄弟的一方立足之地吧。

  至夜深,西北又起风沙,庆功的将士们酒酣兴盛,行起酒令来。

  军帐中,朱南羡听完阙无的话,却扶着酒碗沉默不言。

  阙无道:“晋安陛下,诚如末将所说,陛下对文远侯有诺在先,无论如何都会保您性命,他遣末将来西北,不过是心中存了一问罢了。”

  他说着,一顿,“陛下想问您,可愿回京?”

  朱南羡心中微微一动,回京?

  “回京,然后带着苏大人离开这朝野是非,日后放舟江海,去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要回来。”

  帐子里火色烈烈,照在光可鉴人的酒坛子上,折出雪亮的光。

  朱南羡虽能饮,但并不嗜酒,他这个人,除了少年时张扬一些,眼高于顶一些,真是没什么毛病,而一路挫骨沥血走到今日,连初初那点儿飞扬跋扈的劲儿也要敛尽了。

  他拾起酒坛子,给自己斟了一碗,仰头一口饮尽。

  酒真烈啊,在喉咙里要点起烟霞。

  空荡荡的酒碗映着双眸,半晌,朱南羡笑了一声:“我从前问过她,做御史,很好吗……”

  那是景元二十四年,他从南昌回京,她巡按归来。

  彼时她答,拨乱反正,守住内心清明,不必再浑噩度日。

  她的每一句话,他都牢牢记在心上。

  那时他就知道,她已找到了此生该走的路。

  因此后来他落难,成为东宫太子,直到登极为帝,亦从来没想过要将她拘在后宫,拘在身边。

  “我听说,她又回京了,穿了绯袍,做了左都御史,要彻查天下的屯田案……”

  杯碗里余下的一星半点酒水浮浮荡荡,恍然映照出她清浅的笑。

  她总是这样笑,不是很开怀若谷,能古今帝王所不能,胸中容得下江山,容得下万民,也容得下自家兄弟的一方立足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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