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铁锨下的跳鼠第1/1段
到了兵团不久,我就发现草原上有许多新奇动物,尤其是老鼠,种类很多。
最先发现的是一种像麻雀而比麻雀略大的鸟,它们三五成群,在草丛中飞起飞落,让草原显得很有生机。我没有问过当地人它们是什么鸟,想当然地认为,它们就是百灵,因为我听说内地卖的百灵都是从内蒙收购的。
小时候看见大人们养百灵,羡慕得很。鸟儿在竹笼中得意地卖弄婉转的喉咙,主人在竹笼外一脸陶醉地欣赏,让我感到有只百灵肯定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我也就幻想自己也能养一只。现在机会来了,找到它们的窝,捉只小的养大不就行了吗?
我留意观察了它们飞落的地方,发现是一个个小圆洞。百灵住在地洞里?我有些怀疑。可又想,草原上没有树,它们当然应该住在地下。
通过进一步观察,我最终确认,那些地洞不是它们的家。地洞的主人是一种圆头圆脑圆身子的小老鼠,长得挺可爱的,绝不似它们城里的亲戚那样贼头贼脑尖嘴巴。我还发现,草丛下竟然有窄窄的鼠路把洞口连接起来,看来它们还挺注重交通建设的。
百灵的窝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四处找寻,一无所获,也就放弃了。
一次挖土的时候,我们还真挖出了这种老鼠。
洞里的老鼠一蹿出,所有的人都未经领导批准,就停下手中的工作,围堵老鼠。一大片人举行着铁锨,大呼小叫地追打,令人想起“老鼠过街”的成语。蹿出的老鼠,虽然就是我感觉长得很可爱的那种,但人们似乎没有因此手下留情,它很快就惨死锨下。
打死了这只老鼠,人们并未善罢甘休,还继续挖洞,想找到新的“敌人”。“敌人”虽未挖到,却挖到了“敌人”的粮仓。原来内蒙的秋天来得早,此时,草已结籽,老鼠们也已备好了过冬的粮食——一大团草籽。观察挖开的鼠洞,通道光滑,粮仓干净整洁。没想到这些小家伙竟把自己的家打理得这么好。看它们贮藏的草籽,我觉得有点像稗草籽。但那时和连队的其他知青还不熟悉,没有请教他们,所以到底是不是也不敢确定。
还有一次,我见到了能在跳跃中转向的跳鼠。那次也是在挖土,好像人比较分散。正在我一心挖土时,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兴奋的惊叫,“跳鼠!跳鼠!”我闻声猛一抬头,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动物,一下子蹿到了一米多高的空中。只这一眼,就让我对跳鼠有了极深的印象。它那优美的姿态,敏捷的动作,真是令人叫绝。
腾起的跳鼠身后,立马围拢了一群人,依然是高举着铁锨,兴奋地呼喊。可怜的跳鼠,不知因何就成了这些人猎杀的对象。跳鼠可能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阵式,使出浑身解数逃窜。它一跳两三米远,腾在空中时还能突然向左向右地转向。一大群人呐喊着,紧紧跟在它的后边,忽左忽右,穷追不舍。跳鼠腾跃的功夫虽高,但终究耐力不行,跳了不长时间,速度便慢了下来。在人们的围追堵截下,它最终不知所措。不知是哪位“英雄”,捷足先登,一锨就将其拍死。
等我追过去时,它已静静地躺在那里。黑色的毛,在风中抖动;长长的后腿,偶尔还抽动一下;带有毛穗的长尾,已染上血迹。明亮的大眼睛,依然圆睁,似是带着困惑,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这样做。潜意识里可能认为,没有为什么,理所应当就该这样做。后来反思此事,感觉可能有这样的原因:一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思维定式;二是面对弱者显示自己强大的欲望;三是潜藏的残暴的虐杀心理;四是调节单调工作乏味。总之,那时根本没有善待它的想法。在那个时代,对人都不善待,况且动物乎?
另外,我还看到过一种大眼睛的老鼠。一般你发现它时,它也会直立着看你,前爪还做作揖状,一副对你毕恭毕敬的样子,很可爱的。听当地人说它是“大眼贼”。我怀疑,这个外表斯文的家伙,其实是梁上君子,所以人们才给它们叫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还有一种体如大猫的老鼠,也会像大眼贼那样直立做作揖状,只是更加肥硕。当地人说它是旱獭,肉很好吃,皮毛还可以卖钱。但我没有见到过有人捉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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