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道口工 （第三节）第2/2段
路过大药房，孙杰又走进去。朱园愣了一下，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了，拦住孙杰问：五天前买过两盒，对吧？！孙杰憋住笑，转身就走。别走！朱园拽着他，追着问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用的？！孙杰还是笑而不语，他走两步转过身来，没好气地叫道：我高兴，我拿来吹气球了！关你屁事！哎，朱园叹了一口气说：！接着想起车皮上的两句“名言”，委婉劝他道：！孙杰埋头走路，咧嘴嘿嘿地笑个不停。
朱园忍不住地告诉杨春，哈哈哈！杨春捧腹大笑，正常啊！小伙子，看你也不懂，结婚就知道了，哈哈，知道吗？上周我和刑*警大队的同学吃饭，他刚刚抓了两个轮奸犯，那两人把受害者关了一夜；，知道怎么回事吗？其中一个男的才十八岁，是个童男子，嘿！杨春满脸嫉妒地说：想不到吧！
朱园在道口当班，牛兰骑着高大的铃木摩托车，微笑着从道口路过，主动和朱园打招呼说：上班啊？朱园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是啊，当班。以前她总是装作不认识，目光冷冷的。今天居然开口说话了，着实让朱园感到意外。
看见美女，杨春立刻凑上来问：你认识？朱园看了她背影说：邮局的，谁不认识？杨春感叹道：可惜啊，被工程局的搞到手了。工程局？朱园立刻问他：谁啊？杨春皱着眉毛想了一下说：姓郝，名字不知道，就是那个被称作郝工的那个人，对，叫郝高飞，经常去行车室的，带白金项链的那个。想起来了，朱园记得，他经常去检查控制台，是负责线路的工程师，普通话说的特别好，不像其他人，满口湘音。
牛兰找了工程局的男朋友，怪不得骑个上万的摩托车。工程局像鸭蛋一样，闲的要命，富的流油，每年就干八九个月的工程，唯一的缺点就是常年在外，只有年底才能放假回家。对牛兰，朱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从回到沙河站，牛兰和朱园就没一点联系，或许她认为朱园太穷，根本买不起摩托车，更买不起房子。或许认为朱园有了女朋友，可是朱园同何洁的关系，始终半吊着，买不起房子，到哪里结婚呢？继续打听得知，他们两人已经订婚，郝高飞给她买了摩托车，还有最新摩托罗拉手机E60，五千多块！就是婚房太旧，在工区院内的老瓦房内。那是工程局的家属院。
工程局常年在外施工，家属院里住着十几位老女人，他们男人只有年底才回家两个月，平时都像寡妇一样守着空房。女人们都喂了大大小小的宠物狗。一来排解寂寞，二来可以吓住小偷，夜间只要有动静，院子里几十只狗齐声狂吠，小小的毛贼会吓得魂飞魄散。
凌晨两点，朱园在道口值班，趴在桌上打盹。就听外面“唧唧”作响，持续不断。伸头一看，是装满青菜的人力三轮车，原来老乡们在赶早市。他们辛苦种植几个月的蔬菜，终于能上市了，纷纷拉到海河批发市场，整车的卖给菜贩子。老乡们头天晚上收拾好车子，凌晨一点钟就动身。道口是上坡道，远远就看见一个黑影过来，弓着身子，拼命的把车子往坡上拽。车上堆满了青菜、萝卜，压的弹簧“唧唧”作响。响声在宁静的夜里传的很远，一直到四点才渐渐消失。
沙河镇离市区二十公里，老乡们赶夜路，蹬两个钟头的人力车，四点前赶到城里。到了菜市场，他们首先会打听下当天的菜价，跑十来个摊位，挑个价高的老板，把整车的菜卖了。有点菜贩子爽快，菜农报价就收。有的小肚鸡肠、分文必争，付款时还去掉零头。
老乡们卸掉满满的一车菜，换成薄薄的几张钞票，装在上衣内侧口袋里。有些女人没口袋，专门在裤腰上缝了布兜装钱。乡下人还没有使用钱包的习惯，少数有钱包的，也只装点零钱，大额的钞票还装在身上。钞票外面用塑料袋套着，因为路途远，钱装在塑料袋里，雨淋不透、汗浸不湿。
卖完菜，老乡们会在市场前稍微聚聚、歇歇脚，打听下别人的价格，自己卖的亏不亏、邻居今年赚多少。等待天明一起回家。喝点自带的水，但不会去吃饭。因为舍不得买早点，哪怕是两毛钱一个的包子。
六点钟，金色阳光洒向大地时，他们都开始轻车熟路地回家。家，大多是两层小楼，至少是宽大的平房。沙河镇临近河道，村民养殖、种菜早已致富，家家都盖上了新房。老乡们骑车到家后，掏出带体温的钞票，刷锅做饭。乡下人习惯一天吃两餐，每顿只炒一个菜，菜也是地里刚摘下的新鲜蔬菜，炒萝卜丝、白菜、豆角，要么来盘辣椒炒干鱼。一炒一大盆。吃完剩饭菜包上，下地带着作午餐，又开始一天的农活。
每当朱园来到菜市场，见到简单又平常的青菜、萝卜，总会想起道口那些黑色的身影，弓着身子，吃力的推着三轮车。看见的，是这些廉价青菜，看不见的，是它们背后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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