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车站值班员 （第二节）第1/3段
段长赵军领养的儿子十岁了，按当地风俗举办成人仪式；也就是生日宴，办的和结婚一样隆重。当然，他不像普通人那样明目张胆的捞钱，仅在全段站长例会结束后，给关系好的三个站长发了请帖。消息传的飞快，两天时间，迅速传遍三十二个车站，三千多名职工。
碰巧沙河站有一级施工，分局来盯控，杨思卫实在走不开，掏出两百元钱，让闫阳去参加。闫阳愣住了，一个劲的摆手说：我不能去！他没请我！杨司卫苦笑着说：他也没请我。哎！闫阳叹口气笑笑道：本来没想去，这下躲不过了，也掏二百元吧。
闫阳坐火车去赴宴，一上车就碰见七、八个同路的，甚至看见几个货主。闫阳忽然感觉自己很笨，没抓住机会，这次应该多出钱啊！但自己可怜啊，以工代干八年了，始终没有转正，以前也想过给赵军搞好关系，把干部身份解决了。但是孩子大了，眼看就要分床睡觉，必须买房子啊，这钱还差一截呢。转眼间他就打消念头，无奈啊，随他妈的去吧。下了火车，闫阳大吃一惊，站台上黑压压的都是熟人，成群结队的去酒店，大家都笑着心照不宣。
宴会在一家三星级酒店举行，进门是一张铺着红布的方桌，围着一群掏礼金的人。挤过去一看礼簿，基本上都是五百元，几个站长领头，开始出一千。怎么办？闫阳额头开始冒汗，难堪了，来的匆忙，没多带钱，向谁借呢？忽然他看见总务科材料员老杨，正想开口借钱，老杨笑眯眯地掏出二百，朝桌上一扔，大声唱道：记上，礼金二百！见老杨带头，边上几个正犹豫的，纷纷掏出两张记账。哈哈，老杨毫不在乎地笑着说：看看，我给你们解围了，赵段是非常廉洁的，你们出钱多，他会不高兴的！闫阳拍手赞成说：对，图的是热闹。
掏了两百元礼金，闫阳感觉占了便宜，和前面掏五百的相比，分明是赚了三百啊！他打量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一个巨大的圆桌在中间，能坐二十人，放个直径一米多的双层蛋糕，四周是甜品和水果。闫阳数了数周围的桌子，二十多个。忽然看见有人上楼，原来二层还有单间。闫阳估计着，至少办四十桌。如果按平均每人五百元计算，就是二十万啊！够自己攒二十年工资了！酒店里没看见货主，他们都是掏钱记账就走的，还有没亲自到场的，礼金就无法估计了。
凉菜已提前上桌，闫阳找个熟人多的地方坐下，左右全是工人，说话不拘束。桌子上有巴掌大的盘子，有的是几块海带、一点青菜，要么就是几十粒花生米、一个鸡爪。闫阳心里暗暗叫苦，这点菜能吃饱吗？真不该来啊！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赵军他娘的太抠了，这时，老杨走过来坐下，看了两眼桌上的菜叫道：那个鸡不错！闫阳奇怪地看看问：鸡？哪有鸡啊？老杨咧嘴笑骂道：铁公鸡！看不见吗？娘的！这些菜值几个钱？钱就是他爹！他爹就是他儿吗？！满桌人开怀大笑，吓得闫阳左右看看提醒说：小点声。老杨嘿嘿一笑，没事，赵军还没来呢，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当面就能说他。
十二点整，一阵鞭炮声响过，赵军一家赶到，孩子七姑、四姨的全部到场，大厅里霎时填满女人笑声。赵军掏出香烟，眉开眼笑地招呼大家：欢迎啊！欢迎来参加孩子成人仪式！话音未落，立刻被一帮人围住握手庆贺。闫阳不屑地看着那群人，他清楚，来的都是有目的的，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有自己例外，是替杨思卫的。
闫阳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只盼着赶紧吃完饭赶车回去。终于开席了，闫阳夹了两筷，凉菜就没了。十分钟后，看见端菜服务员过来，第一道热菜：干煸芸豆，接着是豆芽粉丝。闫阳饿了，没心情喝酒，赶紧扒了几口菜。终于见荤了，京酱肉丝，最后上条一尺长的小鱼，外加一盆杂烩汤。
桌上吃的四盆朝天，只有米饭还剩点，闫阳全拨进自己碗里，倒上鱼汤呵呵地说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他念叨着回头一看，几个服务员正在嬉皮笑脸的闲聊，就纳闷地催促说：怎么还不上菜？服务员看看桌上的空盘子，面无表情地说：先生，就剩下一盘馒头没上了。全桌人愣住了，几个路远的实在熬不住了，偷偷的拎包走了。
闫阳刚想走，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祝你生-日-快-乐！开始吃蛋糕了，每桌送来两块。没办法，闫阳又缩身回去，在空盘子边啃了一块蛋糕。
主席台的大幕缓缓拉开，后面是个小型的舞场。闫阳大开眼界，还有舞会啊？音乐响起，段长公子一身红妆出场。孩子舞蹈跳的真好，多才多艺啊！来到段长的家里，算是含到金钥匙了。
回到车站，已是下午五点，闫阳饥肠辘辘的跑到食堂，炒个青椒肉丝，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饼，终于吃饱了！他感慨道：遭罪啊，人家发财，自己却挨饿受的小算盘。只有自己例外，是替杨思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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