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车站值班员 （第二节）第3/3段
拿到岗薪制工资那天，朱园和孙杰乐了好半天。孙杰眉开眼笑地点着钞票，整整八张！他昂头说道：不错啊，终于涨工资了，我都27岁了，早想买38一瓶的雅倩摩丝了，早想买捷安特自行车了，唉！早想娶媳妇了，哈哈，哈哈哈。
刘建上任的第三把火是干部调整。铁道部计划建设一个大型编组站，为配合编组站的建设，增设段长助理的岗位，专门负责新站的筹建。近水楼台先得月，沙河站长杨司卫被选中，提拔为科级段长助理。
沙河站新任站长叫周正，部队转业进铁路，据别站职工私下议论，给赵军送礼一万元的就是他，多亏了赵军父亲的丧事，让他提了干。他和杨春是同学，杨春当初打的那一架，就是他惹的祸。杨春差点被逮捕，周正也花了不少钱。当年在派出所都害怕担责任，互相推脱、咬的一塌糊涂。现在居然到沙河站干站长了，杨春在他到任的当天，立刻送上两条好烟，安排一顿“全猪宴”。
随后几人轮流坐庄邀请，朱园和孙杰合计着，找个机会在食堂请一场。但周正不是想象的那样，他宁可饿肚子，也不到食堂“赴宴”。在车站吃饭，他从不炒菜，谁的菜好，就上前拨一点就吃。来了几十天，食堂没花一分钱；专等别人摆好了饭菜，就往桌子边一凑，吃完抹嘴就离开。
临近春运，车务段都组织一场“练功”，也就是无联锁接发列车比赛。前任段长对此漠不关心，导致年年走过场，前来参加练功的都浑水摸鱼，大多奔着那顿免费晚餐。今年演练抽签，沙河站抽到第一名，值班员张为、助理孙华首场参加。
站长周正带队前来，发现场地异常干净，气氛也有点紧张。一抬头，看见段长刘建坐在观众台。刘建上任来，他成功推行岗薪制、大规模调整人员后，现在开始抓业务管理。来到教育科后，他首先给助理杨司卫打电话，通知食堂提高伙食标准，让演练的职工不仅吃饱、更要吃好。
演练马上开始，周正带领队伍站在门口。他身后依次是值班员张为、助理孙华、扳道员毛卫。孙华邋邋遢遢地前来，脚上穿了双拖鞋。周正看了看歪歪斜斜的队伍，朝毛卫训道：把纽扣扣好！毛卫眉飞色舞地拽起衣角说：看！哈哈，纽扣掉了！发的路服太烂了！周正皱眉打断他的话，不许笑！站齐了！听着啊！段长在里面，都给我好好表现！
鸭二一！鸭二一！周正吼着口号，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率队进场。孙华进门瞟了刘建一眼，上次教训他的场景历历在目。一走神，他拖鞋被毛卫踩到，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嗷—”！全场哄堂大笑。周正不敢转头，立刻提高嗓门大叫：鸭！二！一！立正！向-右转！张为猛地向左转，两人面对面了，“反了！”全场又捧腹大笑，张为涨红了脸，难堪地转过去。
刘建看不下去了，起身对大家示意说：好了！不许笑！严肃点！可孙华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多年的老烟枪，一笑就出痰。“噗”的一声，顺口吐在水磨石地上。接着意识到场合不对，他抬脚搓了搓，光亮的地面，被搓出黑乎乎的一片。
周正恶心的看着，狠狠瞪了孙华一眼，接着朝张为喊道：演练开始！张为昨天专门看了几遍内容，可一紧张忘了。他脸红红的，红到了脖子；擦了擦额头上汗，手忙脚乱的答道：是！现在开始接车，车开过来了……张为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忘词了……他如坐针毡，汗！顺着大盖帽往下滴。周正小声提醒：该呼叫司机了。
不要作弊！刘建指着周正大吼一声，他有些生气了，发现值班员的水平太差！只见台上张为小心地填好路票（给司机的开车凭证），害怕出错，想让孙华来核对，但不知道该不该来核对。于是他伸出食指，无声地朝孙华勾了两下。孙华盯着他手指看了几秒钟，看的一头雾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张为又转了一下，好像是划了一个圈。发车吗？他见张为还是不说话，犹豫一下，接着大步走上场，挥了挥绿旗喊道：发车信号好了！开车！
胡闹！刘建大发雷霆，还没给司机凭证！你就敢开车？！他迅速起身到主席台，扯着喉咙吼道：都看见了吗？！这个值班员是什么水平！假装正经！一塌糊涂！看看！助理穿着拖鞋来练功！妈的！你是上澡堂的吗？！他一拍桌子吼道：混子！什么素质？简直溃不成军！
接着，他把矛头指向周正，你们这帮站长！是酒囊饭袋吗？！平常怎么带领队伍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听着！给你们两个月时间，下次演练，不及格的，全段检讨！说完，他对全场猛地一挥手说：散会！今年演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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