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章第3/4段
阿宝眨了眨眼睛,接下去道:“你是谁?”
妇人讶异地看着他,身影渐渐淡去,过一会儿就消失无踪。
四喜趴在桥边,看着消失的影子,失落道:“原来大人喜欢女人。”
“不是啊,我真的不认识……不对!我喜欢女人有什么错,什么叫原来我喜欢女人?”阿宝正要抗议却看到印玄正站在桥的那一边,低头看着池水一动不动。他心中暗叫不好,要是印玄执意要跳下去,那他说什么都拉不住啊。
幸好印玄只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继续往前走。
四喜和阿宝好奇地同时朝桥边看去,但阿宝忘记自己还抓着印玄的手,所以才冲出去一步,就被印玄拉了回来。
“呵呵,我不是想窥探祖师爷的**,我只是……想看看刚才在我这边的妇人有没有跑到你那边去。”阿宝吐了吐舌头,眼睛朝四喜看去。
四喜失望地摇了摇头。
对印玄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呢?
阿宝第一个想到老鬼,因为印玄亲近的人中只有他死了,可是看表情又不像,要真是老鬼,印玄直接把他从袖子里抽出来就好了,何必在那里看这么久?
除去老鬼之外,阿宝唯一能想到与印玄关系密切的只有尚羽了。
……
可他好像还没死。
等他回过神,发现印玄和他已经重新走上一条黑暗的山路。
“这里怎么这么黑?”阿宝看着印玄手电筒扫过的地面,竟然很平坦。
“这里是从容道,你们从容走便是了。”大镜仙仍在旁边当导游。
阿宝突然想起大镜仙说大镜山是他的肉身,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正在大镜仙的肚子里走动?从容道……不会是他的肠子吧?他被自己的想象恶心了一下。
大镜仙道:“再前面是迷幻花,你们会重新经历前半生最不愿意提起之事。”
阿宝冷汗淋漓道:“比如高考什么的?”
“又或者你落榜的心情。”
阿宝道:“……”这地方真是怎么糟蹋人怎么来啊。
大镜仙道:“你们只需闭着眼睛往前走,便可平安无事。”
阿宝道:“你不会偷袭吧?”
四周传来冷冷清清的回音,“对你?何必?”
阿宝:“……”是啊,何必?他何必问这个问题自取其辱。
“闭眼!”大镜仙道。
阿宝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耳朵和鼻子却敏锐地探索着周围的一切,大约走了半分钟,他突然闻到一阵软绵绵的香气,之所以用软绵绵形容,是因为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虽然是花,却与他记忆中任何一种香味都毫无相似之处,既不清雅也不甜腻,只是温温和和若有似无。
脚底踩着软软的泥土,随即感到有植物正不断地擦过膝盖以下。他一步步谨慎地往前走。
印玄仿佛配合地放慢了脚步。
大约过了十分钟,大镜仙终于道:“你们可以睁开眼睛了。闭着眼睛仍能找到精确的路径,你果然不同凡响。”
印玄淡然道:“我并未闭上眼睛。”
“哦?”大镜仙发出短促的惊讶之声。
阿宝手掌紧了紧。他之前觉得手心湿漉漉的,还以为是自己太紧张,现在想来,难道是祖师爷经历了什么不想经历的事情后渗出的手汗?他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前方便是出口。”
大镜仙的话打断他的思路,让他心头一紧。前方便是出口,就意味着他要被单独留下来了。大约是一同闯过了这条算不上千难万险也绝对算不上平坦的路,阿宝发现自己居然对这只抓住自己的手恋恋不舍起来。
阿宝道:“那你还不将分花镜和混元破煞镜拿来。”
随着一阵隆隆声,一束黯淡的光从前方传来。
阿宝眨了眨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阵微弱的光。与进门时一样,一道石门缓缓倒下来,露出通往外面的大道。前方道上放着两面镜子,一金一银。
“金色便是分花镜,银色便是混元破煞镜。此二镜都有灵性,无须咒语便可使用。”大镜仙道,“我已兑现我的承诺,你们也该兑现你们的承诺吧。”
阿宝虽不舍印玄,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恋恋不舍的时候,主动放开手道:“祖师爷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在这里等你把师父师叔他们救回来的。”
印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举步往外走。
阿宝看着他的背影,涌起一股被抛弃的委屈感。
但印玄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直到石门缓缓升起,阻隔住他的视线。
四周恢复黑暗,只有地上还残留着一丝光线,阿宝这才注意到印玄把手电筒留下来给他了。他捡起手电筒,轻声叹了口气。
“他一定会救出你的师父和师叔的。”大镜仙道。
“我知道。”
“我也一定会帮他出战尚羽。”
阿宝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爽快,疑惑道:“你不是说要小镜仙醒来才行吗?”
“不是很快就能醒了吗?”大镜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阴冷。
阿宝心底生出极坏的预感,干笑道:“哦?你有什么办法了吗?”
“你全名叫什么?丁宝?还是丁……什么宝?”
阿宝的心顿时沉到脚底。
鬼煞村(十)
大镜仙道:“若非你太快从分|身镜中醒来,让我对你的身份起了疑,用仙脉伪装成水滴入侵你的身体查探你的身份,也不会发现你的血液竟是传说中善德世家才有的香血。”
阿宝咕哝道:“我说那水滴怎么会滴得那么正。”
“传闻善德世家世代单传,传人都有神灵庇护,妖魔难侵,为何你没有?”
“因为……”阿宝突然捂住脸,“这实在是家丑,我不想说!”
“你不说无妨,我只要你的心,对你的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山洞伸出慢慢传来树叶扫过山壁的沙沙声,阿宝用手电筒照着来路,一棵在山洞中顶天立地的大树正用树根当腿,飞快地冲过来。
“等等!我说!”阿宝跳起来叫道:“你拿到我的心也没用!”
快要冲到他面前的那棵树猛然停下,大镜仙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其实,我是……私生子。”阿宝双手抱着手电筒,哀伤道,“你说的没错,丁家世代单传。我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一个错误,所以注定要收到惩罚。我根本就不配继承丁家,也不能继承丁家,所以,我的心对你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大镜仙道:“你是私生子?”
“是的。”
“你父亲是谁?”
“丁海食。”
大镜仙突然大笑起来,“既然你父亲是丁家人,不管你是私生子还是婚生子都是丁家后人,善德世家传人,你的心便是至善至美的仁德之心。”
阿宝道:“不是啊,你听我解释。其实在我之前,我还有一个哥哥。我哥哥才是善德世家的正宗传人,我是多余的。你也说了,我不受神灵庇护,便是这个道理。”
大镜仙道:“你的血是香血。”
“那是因为我随我爸嘛,但是仁德之心不是人人能有的,只有善德世家的传人才行,我不是。”阿宝干笑道,“所以你还是放过我吧。”他边说边用手电筒不断地照着那棵树,生怕对方有什么轻举妄动。
大镜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我差点就相信了。”
……
差点儿?
阿宝道:“您别差点儿啊。”
“你的那位祖师爷并非你这般巧言令色之人,之所以会答应我的条件是因为知道你是真正的善德世家传人吧?你既然在此山洞,他答应我的条件便不算毁诺。”大镜仙叹气道,“若非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令弟弟起死回生,我也不想害你枉送性命。”
阿宝苦笑道:“难道你弟弟是命,别人便不是命了吗?”
“这边是我堕落成妖的原因。”大镜仙道,“自私如我,与妖魔无异。”
“你明知还故犯?”
“我便是不想一错再错,才明知故犯。”大镜仙竭力平静声音里隐隐透露出以生命为之燃烧的痛苦,“我失去过一次,便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阿宝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死了,这世上便多了一个女人守寡。”
大镜仙道:“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能劝的,我自己已经劝过我自己,可是,连我都无法阻止自己,又何况旁人。”
阿宝的手放在怀里,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三元四喜和同花顺。
“你最好不要用你的鬼使。”大镜仙道,“我好歹也曾是上仙,他们便是修炼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阿宝叹气道:“你竟连还手的机会都不给我。”他话音未落,三元已经冲了出来。
铺天盖地的煞气冲向那棵拦在路重要的大树。
树枝刷拉拉地响起。
阿宝拿着一大叠符咒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冲了过去。自从被自己的定身符定住之后,他对使用黄符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非。凡
“大人,快把手电筒收起来!”四喜小声提醒。
手电筒拿在手里,等于告诉大镜仙他们的位置。
阿宝忙收起手电筒。
“你们在我腹中,我焉能不知你们的一举一动。”大镜仙声音冷冷地传过来,随即听到三元的闷哼声,四周煞气减淡。
“除了仁德之心外,我不想伤及其他。”大镜仙道,“阿宝,我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取心之后,你最多去枉死城报到,有你的祖师爷在,你很快就能冲入轮回,重新做人,何必与我死战.?万一我下手失了轻重,你岂非要连累你的鬼使与你一同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四个字结结实实地打了阿宝一个当头棒喝。他的动作顿时迟疑起来。
四喜叫道:“大人,千万别犹豫!我们只要拖延至印玄大人回来即可。”
大镜仙冷笑道:“痴人说梦。索魂道岂是他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地方?”
阿宝突然叹气道:“也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他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手中的黄符被用力丢向树根和树干。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定身符别失灵!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认真地倾听着四周动静。
山洞静极。
仿佛顷刻间吞没了适才所有的喧哗,阿宝觉得脸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轻不可闻起来。
“大人?”
四喜试探着喊道。
阿宝打开手电筒,正想查探情况,一抬头却看到那棵大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他的面前,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心跳在刹那停顿,他四肢冰冷,握着手电筒的手轻轻发颤。
死亡,死亡……
他脑袋里不断地循环着这两个字,努力想把脚拔起来往后跑,可是身体在惊恐中变得僵硬无比,他甚至生出一股束手待毙的绝望感。
“大人快跑!”同花顺和四喜同时挡在他面前,用力将他往后推去。
他身体动了,但腿慢了半百,不协调的动作使他踉跄了两下摔在地上。
“别动了。”大镜仙口吻满是怜悯。
挡在他们之间的四喜和同花顺便树枝轻轻地扫了开去,和之前定在那里动弹不得的三元一起。
阿宝看着沐浴在手电筒灯光下树枝越来越近,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轰。
巨大的爆破声使得整个山洞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灰暗的光从山门的方向射进来。
阿宝惊讶地回头,看到原本紧闭的山门破了一个大洞,正要高兴,腰间突然一紧,树枝已经缠住了他,打算往回拖,但比树枝更快的是剑光。
“赤血白骨始皇剑?”身后传来大镜仙震惊地叫声。
印玄拎起阿宝的皮带,用力往后一丢。
阿宝在地上滚了两圈,一个挺身跳起来,跑到边上把三元四喜同花顺放进怀里,然后朝门的方向跑去。看到印玄出现,原本呆滞的思绪和身体一下子重新活跃起来,就好像刚做过保养的汽车,身手矫健得像只兔子。
眼见就要冲到门口,后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顿时将他拉了回去。
不是吧!
阿宝眼睁睁地看着光明离他越来越远,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惊叫。
半空中,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用力往下拉去。
阿宝身体依旧往大树的方向拉扯着,但脚却被死死地拖在原地,腿与身体连接的部分好像要被扯断了似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最后的结局不会是两马分尸吧?
阿宝脑海中闪现悲哀又绝望的念头。
锵。
剑摩擦过地的声音,随即阿宝觉得身体一松,抓住脚的手还在,可是那股拖力却不见了,他努力地抬头,想看清楚那个死抓着自己脚不放手的人。
鬼煞村(十一)
白色的发丝如蜘蛛网一般扬起,千丝万缕,美得好似冰雪拉出来的丝。
阿宝佩服自己在这种危机关头还能有这么浪漫的想象,也许是人临死前的本能让他刻意地忽略了身首异处的惨状,想要留下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印象吧。
身体离树越来越近,他仰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那茂密的树枝出现在自己的上方,就像一顶巨大的伞,罩住自己,吞噬自己……
笃。
难以形容的砍伐声。
阿宝肩膀下意识地缩起,颈项同时传来一阵剧痛。那股让他身不由己地吸力不见了,他的身体在地心引力的召唤下跌下来,落进一个不算温柔却绝对可靠的怀抱。
印玄一手抓着剑,一手抱着他,极快地朝门的方向冲出去。
他身后,大镜仙发出一声极怒的咆哮。
阿宝想去大镜仙此时的表情,但头才微微一动,身体就被重重地扑倒在地。他抬头看着印玄猛然凑下来的头,惊讶地发现他脸色极为苍白,就好像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了一半。
“祖师……”爷字还没出口,他就被印玄的下一个动作惊住了。
印玄抓着他的肩膀,用嘴巴堵住了他的伤口。
温热的舔舐和伤口的痛楚双双冲击着阿宝的颈项。
难道祖师爷有吸血的爱好?
阿宝震惊地看着不断蹭着脸颊的白发,想起第三次见面,印玄一出现就二话不说地抓过他割破的手指往嘴巴里送,他觉得这种可能性真是太大了。再想想刚才印玄惨白的脸色,阿宝觉得自己就是盘中餐啊。
早知道,祖师爷何必和大镜仙打得死去活来呢?他们一个要血,一个要心,简直是各取所需互不侵犯嘛。
想到这里,阿宝悲从中来。手轻轻地拍着印玄的后背,放弃似的感慨道:“吸吧吸吧,好吸就多吸一点。”
印玄居然真的吸了一口。
阿宝痛得差点哭出来,“不,不是,祖师爷,您还是温柔点吧。”
躲在阿宝怀里的四喜纳闷地问三元道:“你猜大人和印玄大人在干什么?”
三元没做声。自从大镜山出来,他就极力地将自己往里面缩,生怕露出一丁半点。
四喜无奈,只好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宝估摸着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三分之一血量的时候,印玄终于停口了,还拿出两块创口贴帮他把伤口贴上。
阿宝:“……”
印玄站起身,收起跌倒时被放在一边的赤血白骨始皇剑,低头看着还赖在地上不动的阿宝,微微皱眉,“还不起来。”
阿宝两只手像乌龟一样比划了两下,“我头晕,好像失血过多了。”
印玄道:“此地煞气极重,一草一木皆染上戾气,多躺对身体无益,快起来。”
阿宝打量四周,发现已经远离大镜山山洞,立即一骨碌爬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破的土屋,屋顶盖着茅草,里头黑森森的,仿佛终日不见阳光。
印玄道:“鬼煞村。”
“到了?”阿宝道,“那我们快点找到师父他们吧。”他往前踏了一步,见印玄还站在原地不动,脸色惨白依旧,而自己好端端的,除了脖子上有点痛之外,全身上下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于是把心一横,把歪着头将脖子送上去,“要不,祖师爷你再喝一点?”现在祖师爷是他们最主要的战斗力,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谁都活不了。
印玄挑眉道:“你觉得我是吸血狂魔?”
“不是啊,你刚才不是……”阿宝手指比了比他的嘴,又比了比自己的伤口。
“若不是你的血有香味……”印玄别开目光,脸上露出些许不屑之色。
阿宝尴尬了。原来祖师爷两次都是帮他止血啊。他干笑两声道:“我主要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祖师爷的。呵呵。”
印玄道:“扶着我走。非”凡
阿宝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印玄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全都加在了他身上,让他差点一个没站稳往前扑去,幸好老鬼和四喜及时钻出来扶住两人,才避免他们再次滚做一团。
印玄皱眉道:“你们出来做什么?万一染上煞气,岂非还要替你们除煞。”
老鬼道:“主人不是有大镜仙的两样宝物吗?不如拿出来一用。”
印玄道:“此时的我不宜用混元破煞镜。”
老鬼面色微变,眼睛朝阿宝看去。
对他眼中的怪责,阿宝只能无辜撇嘴。做省略孙做到连自己的血都愿意贡献出来,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老鬼和四喜重新钻回印玄的袖子和阿宝的怀中。
阿宝扶着印玄,慢慢地顺着鬼煞村的小巷子走着。地上坑坑洼洼不平,阿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稳住两人的重量,“我们现在去哪里?”
印玄道:“找个宽敞的地方。”
宽敞?怎么样算宽敞?屋里还是屋内?
阿宝追问,可印玄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里附近很危险。
“祖师爷,你会为什么回来?”这不是印玄第一次在关键时刻赶到,但前面几次加起来都没有这次惊心动魄。前两次尚羽派来的这些人只打算活捉他,这次阿宝是实打实地觉得生命受到了威胁。
印玄道:“鬼煞村的煞气突然朝大镜山方向涌动。”
阿宝讶异道:“为什么?”
印玄道:“不知道。”
阿宝猜测道:“难道是大镜仙和这个鬼煞村有什么关系。”
四喜突然从阿宝怀里探出头,“三元问现在几点了?”
阿宝看了看手表,“下午五点一刻,怎么了?”
四喜把头缩回去,过了会儿重新探出来道:“三元说,这个村有一座很简陋的道观,可以藏身。”
阿宝道:“三元呢?”
四喜道:“在同花顺怀里缩着。”
……
“你是不是把两人的位置说反了?”阿宝怎么也无法想象高大英俊的三元缩在娇小可爱的同花顺怀里的样子。
四喜道:“我把眼珠子揉掉了两次,事实还是那样。”
印玄若有所思道:“这里就是他说的地方?”
四喜道:“应该是的。”
阿宝道:“道观在哪里?”
四喜过了会儿才道:“在村子最中心的位置。”
阿宝扶着印玄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道:“不对,我们这样走,只是在村子最外围绕圈子。”所有的房子都连在一起,根本没有往里圈走的路。
印玄左右看了看,指着一道破破烂烂的门道:“进去。”
阿宝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祖师爷现在的状态,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可靠了。
印玄道:“你的黄符呢?”
阿宝抓出一小把。其他的都丢在索魂道里了。
印玄道:“走吧。”
阿宝:“……”虽然能够得到祖师爷的信任是他莫大的荣幸,但是,如果能少信任一点他一定更开心。
他从地上捡了跟黑乎乎的木棍看,小心翼翼地捅开印玄选择的那道摇摇摆摆的木门。霉臭味扑鼻而来,灰尘在半空中滚动,一粒一粒,看得阿宝全身都痒起来。
印玄迈步朝里走。
阿宝怕他摔着,急忙一手搀住他,又怕他看不清路,用另一只手打开手电筒照路。
他们站的地方像是外屋,一边摆着锅灶,一边摆着桌凳。
手电筒的光照到屋子边角上有一道黑漆漆的小门,上面贴着一张红色的纸,阿宝想凑近去看,却听吱嘎一声响,门被拉开一道细缝,一个脑袋从里面伸出来,“谁啊?”
同一时间,阿宝的目光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鬼煞村(十三)
如霜雪般雪白的发丝从刚才的动作中慢慢静止下来,落回肩上,但他的眼睛比发丝更像霜雪,更加冰冷。
剑身光亮如镜。
珍珠惊恐地看着印玄冷酷而清晰的倒影,颤声道:“我没有说谎。”
印玄道:“割掉你的头,你还能活吗?”
珍珠飞快地摇着头。
“我试试。”他扬剑,用力地挥下。
“我说!”珍珠匍匐在地,后背抖得像震动中的缝纫机。
剑锋停在她后脑勺上,一根头发轻触剑刃,断成两截。
“我是曹煜雇来的人。”珍珠感到剑的寒气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脑袋附近,让她半点都不敢动弹,额头贴着地面,继续道,“他让我来引你们去月光池。”
“曹煜?”阿宝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印玄道:“他在哪里?”
珍珠道:“我也不知道。他有时候住在村长家,有时候会去春波洞,也有时候会四处走。”
阿宝道:“我师父呢?你真的见过我师父吗?”
珍珠道:“御鬼派的两位上师被曹煜捉住了,就关在月光池里。他打算用他们的魂魄炼制月光。”
“炼制月光?”阿宝疑惑道,“月光怎么炼制?”
珍珠道:“你们没有发现,这里的天色没有变化过吗?”
阿宝一怔,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六点多了,可是天色还是五点一刻时的模样。
珍珠道:“这里只有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天色才会暗一个时辰。那时候月光池的月光会复活这个村。”
阿宝道:“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珍珠道,“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知道这个村还有一个名字,叫鬼煞村。当月光池的月光亮起来时,这个村子就会复活了。”
“等等,你说我师父和师叔被曹煜捉住关在月光池里,用魂魄炼制月光……那他们现在不是已经……”阿宝脸色大变,高叫道,“月光池在哪里?”
珍珠道:“你放心,用魂魄炼制月光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必须先把他们放在月光池里,让灵魂与月光池契合,才能炼制。炼制过程很长,起码要九年。”
阿宝听得目瞪口呆,“太丧心病狂了!”
“是的。”珍珠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曹煜根本就是个疯子。”
阿宝见印玄脸色越来越白,知道他旧伤未愈,上前握住他的手,帮他分担剑的重量。
印玄看了他一眼,轻轻挣开他的手,将剑收回。
珍珠感到身上的压力尽释,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印玄道:“带路。”
珍珠站起身道:“现在是吃饭时间,曹煜他们一定在一起,现在过去太危险了,最好再等一等。”
“吃饭?”阿宝眼睛一亮。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人都是两个脑袋。
珍珠道:“曹煜和他请来的帮手都是人,他们都要吃饭的。”
阿宝看了眼印玄,忍住了提要求的冲动。他看得出印玄受伤极重,不然以印玄的性格绝对不会明显得连他都看得出来。他法术不济,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拖后腿。
一个眼熟的背包突然出现在面前。
阿宝惊讶地看着印玄。
印玄淡然道:“下次再乱丢,没有人会捡了。”
“祖师爷万岁!”他欢呼一声,抱起背包拉开拉链,拿出矿泉水狂喝了两口,随即翻出压缩饼干爱惜地吃着,连饼末子都不肯放过。他吃了个半饱才注意到印玄坐在旁边未动,连忙将食物递过去,“祖师爷吃。”
印玄摇头道:“我不需要。”
阿宝抹了抹嘴巴,将东西重新收拾好,背在背上。
比丢弃在一旁的珍珠看着屋里两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的黄符,颇有点不甘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看穿我的?”
印玄道:“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珍珠哑口无言地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故意不揭穿我就是为了趁我不防备,布下天罗地网把我捉起来?”
印玄道:“捉你不需要天罗地网。”
珍珠心中气恼,别过脸不说话。
阿宝想起观音土,道:“你太阴险了,想捉我就想捉我吧,居然还给我吃土。”
“观音土是这间房子本来就有的。”珍珠道,“这座村子与世隔绝,后来村里收成不好,他们没有东西可以吃,只好吃土。”
“为什么不出去?”
“出不去。”珍珠道,“那时候旁边的这座还不是大镜山,而是鼠王山。山上住着老鼠精,所有从索魂道走的人都会被它吃掉。”
阿宝听得心头一寒,联想到那个被大镜仙做成火球的精怪,突然一点都不同情他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都觉得说话太耗费体力和口水,渐渐都不说了。
阿宝从里屋搬了两把椅子出来,和印玄一人一把并在一起,打算打盹儿。为了安心,他把头小心翼翼地靠着印玄的肩膀,见他没有反对,才大胆地靠过去。
印玄穿得衣料很薄他上次就知道了,印玄的皮肤很光滑他上次也知道了,可是再次这么靠着,他还是有点耳根发热,幸好睡神适时造访,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谁都没来打扰,睡得十分香甜,醒来的时候才晚上九点多。天空和五点多没什么区别,阴沉沉的,看不到太阳也见不到月亮,只有厚厚的灰云覆盖着。
他睁开眼睛之后,印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坐在墙角边的珍珠露出失望的表情。
阿宝打了个哈欠,没话找话地找珍珠聊着,“你说你是曹煜请来的,那你一定有你的本事吧?你会什么呢?”
珍珠含糊道:“不是三宗六派的,没什么名气。”
阿宝道:“你是不是来混饭吃的?”
“是啊。混饭吃。”
“那你不是在骗曹煜的钱?”
“……”
阿宝道:“曹煜是个怎么样的人?”
珍珠歪着头想了想,才道:“一个对好的人会非常好,但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人。”
“人渣啊。”阿宝道,“他对谁好?”
“一个叫严柏高的男人。”
这个名字听起来……
阿宝的胸口突然有点发烫,他一边将手伸进怀里一边随口道:“曹煜也是男的吧?”
珍珠道:“同性恋很稀奇吗?”
阿宝道:“不是啊,我尿急,你坐在这里别动。”他推了推印玄。
其实不用他推,印玄也已经睁开了眼睛。
阿宝蹦跳着从门里跑出去,然后转到墙边上,四喜探出头来,“三元说月光池很危险,别去,先去道观。”
阿宝道:“可是师父和师叔都在月光池。”
四喜把头缩进怀里,半天才转出来道:“救完人以后马上去道观。”
阿宝突然疑惑道:“为什么三元一直让他带话,他怎么了?”
四喜道:“三元状态很不好。外面的煞气好似在呼唤他一般,让他身上的煞气也变得极为不稳定。他现在缩在同花顺的怀里,回头,我还得连他和同花顺一起包起来。”
“……”阿宝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三元和鬼煞村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次四喜缩头很久,久得阿宝都想放弃回去了,才见他伸出头来说:“三元说,他的本名叫做严柏高。”
“对啊!我就觉得严柏高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原来是三元。”阿宝击掌。
四喜突然道:“大人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是四喜吗?”
“……”
鬼煞村(十四)
阿宝回来,看到珍珠打盹儿,立刻用嘘嘘声把她嘘醒。
珍珠强忍着不满问:“什么事?”
阿宝道:“说说曹煜和严柏高的事吧?严柏高怎么死的?”
珍珠道:“不知道。看尸体,好像是脖子上被人割了一刀。”
“脖子上被人割了一刀?”阿宝歪着头道,“怎么这个听起来也有点似曾相识呢?”
印玄突然掏出放地图的黑匣子。
阿宝看着匣子,想了三秒钟,叫起来道:“对了,女鬼!”那个自称许芹的女鬼就是被刀割破喉咙死的,她说凶手是……
曹煜?
事情好像转回来了。
印玄打开匣子。
许芹迷迷糊糊地钻出来,呼神唤鬼盘古令对她的影响极大,以至于她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可是对印玄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印玄道:“你认识曹煜?”
许芹尖叫道:“他在哪里?非”凡
阿宝蹲在她身边,见她的脖子划过一道血痕,又要重演旧事,忙掏出定身符定住她,道:“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放松心情。知不知道?”
等许芹脖子上的血痕渐渐淡去,他才将定身符拿下来,“你认识三……严柏高吗?”
许芹身体猛震,用谁都能看出她在撒谎的大动作用力地摇着头。
阿宝道:“曹煜为什么要杀你?”
许芹抿着唇,眼睛望着地面,不敢抬头。
阿宝看向印玄。
印玄道:“噬魂符。”
阿宝把手伸进口袋里。
“不,不要。”许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双手抱着膝盖,浑身惊颤不止,“曹煜以为我雇人杀严柏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把我骗去酒店,要我杀人偿命。”
阿宝道:“真灵地灵灵,保佑定身符别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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