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九死不悔第3/4段
孟重光往那光门处迈出一步,心里活似点起了一盆火,蒸得他浑身发烧:“……你将师兄投入了蛮荒?”
九枝灯将身体缓缓前倾,平静道:“我抓到师兄后,师兄不肯投降于魔道,还伤了我不少魔道弟子。为示惩戒,我将师兄的灵脉封停,根骨打碎,投入蛮荒之中,以此服众。”
……灵脉封停,根骨……打碎?
八个字猝不及防落入孟重光耳中,就像是八只小手,争先恐后地探入他的胸膛,把里头跳动着的东西哗啦啦扯成了碎片。
好在孟重光很快醒悟过来,注视着九枝灯,缓缓扯开唇角:“你少愚弄我。九枝灯,你把师兄藏起来了。”
……是,定然是藏起来了。
九枝灯向来对师兄怀有爱恋钟慕之情,尽管只是痴心妄想,可他怎会如此待师兄?
但若是……若是他发现自己着实无法降服师兄,求不得,怨憎会,渐生幽情暗恨,将师兄投入蛮荒,好报复于师兄,那又该如何?
九枝灯并不理会于他的色厉内荏,只静静展开“闲笔”扇面,细细循迹描画着其上龙飞凤舞的张扬草书:“……蛮荒里是何等情景,师兄对你对我均是讲过的。我且问你,一个灵力全无、身受重伤的凡人,能在里面待上多久?”
孟重光:“……”
他竭力抛开那些可怖的猜想,步步逼近,却难以掩饰渐趋紊乱的呼吸与心跳:“把师兄还来。”
九枝灯:“我与你说过,师兄身在蛮荒。”
孟重光霍然提高了声音:“他不在里面!”
话音落下,他妖相已起,眼尾一抹猩红蜿蜒而起,掌心调运起湃然灵力。九枝灯却也在此时现出魔相来,血色盈眸,语间也带出了十分的讽刺之意:“孟重光,我知道你的修为起码有元婴级别,可同样是元婴修为,你能保证即刻取我性命吗?”
抑扬之间,他声调转低,似是喁喁细语:“师兄重伤,身在蛮荒,你耽搁多一秒,师兄在里面便多一分危险。你不去驰援,而是在此与我纠斗,难道对得起你与他的一片情意?”
孟重光强行抑住胸臆中如有针刺的感觉,奋力以理智反驳:“他不在蛮荒!”
九枝灯陡然厉声:“倘若他在呢?!”
孟重光只觉天灵盖上重重挨了一锤,后背热汗簌簌而下,脖颈像是被这五个字套入绞索吊了起来。
……倘若他在呢?
倘若……
偏在此时,九枝灯揽袖一挥,光门顿消,化为一枚流光,没入了九枝灯袖口之中:“你既不愿去,那我也无需勉强你。这样东西你拿去吧。左右师兄今后也用不着了。”
话说到此处,九枝灯把“闲笔”信手一掷,扇面发出了鸽子翅羽振动的响动,扑啦啦飞了开去。
孟重光眸光一变,本能跃身去夺,然而待他发现,随“闲笔”而来的还有一样泛着薄光的异物时,一扇半圆光门已沉默地张开了网,一口将他与“闲笔”一起吞没了进去!
他甚至连一声呼喊都没能发出,便彻底跌入了蛮荒之中。
殿前重归了寂然。
九枝灯望着那虚空中兀自旋转不休的光门涡旋,眸间逼人的红意缓缓褪去,那光门也渐渐缩小,凝聚成一枚光点,再次回至九枝灯袖中。
他捻一捻衣袖,难得勾出一丝浅浅笑意。
九枝灯清楚,孟重光远比师兄要好对付得多。
此人心中唯有一个徐行之,除此之外什么东西也盛不下。
那么他只要拿住了师兄,再稍加挑拨,乱其心智,孟重光便注定会变为他的笼中鸟。
嘲弄过那堕入蛮荒、不知其踪的孟重光后,九枝灯仰头观月片刻,反刍着自己心中此刻的情绪。
……他该高兴吗?
四门降的降,散的散,死的死。师兄为他所擒,孟重光则被他骗入蛮荒。
他如今总算是坐稳了魔道之主的位置,接下来便是收拢四门,整肃魔道,守成持戒,恪遵本心,引魔道进入阳光之下。
从今日始,道魔合并,再无区别。
他终是从那个落魄的质子,变成了道门之主。
思及此,九枝灯探手入袖,自其中捧出那光流彩溢的蛮荒钥匙,让那光团一样的灵物在自己指间悬浮飘动。
当年,玄非君为免钥匙万一落入自己这等歹人之手,苦心在这把钥匙上设下禁制,使得钥匙只能在四门辖地之内动用,开启蛮荒大门。
但玄非君怕是未曾料想到,有朝一日,邪侵正,阴夺阳,魔道竟会坐了四门的正统之位。
关于蛮荒之门的种种知识,他统统是在四门中习得,而今天,他得心应手地以此为媒,把四门间不愿降服之人一应收入了其中。
……是,他应当高兴的。
收起钥匙后,九枝灯转入青竹殿间。
殿中并没有徐行之的身影。
他自然也不会把徐行之放在人人可看见的地方。
一步步踏上殿中高台,九枝灯撩袍坐定,握住了桌案上盛装朱砂所用的浅口圆砚。
刹那间,物换星移,他在一间干净的小室里现出身形来。
无数手腕粗细的铁制镣铐,将徐行之的手脚、腰身、关节,颈部死死锁咬在其中,他眼间蒙覆一条白绉巾,交叉系于脑后。
徐行之双手向斜上方张开,双膝分开,向外翻折,坐于地面之上,像是被蜘蛛网不慎捕获的蝴蝶。
九枝灯看着那人,眼中情绪瞬间狂涌,想要触碰,却又缩回了手。
徐行之却已察觉到小室中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张口便问:“……重光呢?”
在冷静下来后,徐行之把整件事从头至尾捋了一遍,方觉这是一个早就布好的圈套。
自己早曾托付卅四照顾九枝灯。卅四其人,义气有余,却心计不足,在与九枝灯意见不合、争执之后,定会来寻自己,把四门祸事的消息传递给自己。
自己与重光在一处,听闻四门之事,无论如何也会赶来,但以重光性情而论,既然他之前将清凉谷被屠灭一事隐瞒于他,便定不会允许他前来。
二人一旦离心离德,便正中了眼前人的圈套。
而自己在贸然闯来、中了暗算后,九枝灯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么久,不难想见他是去对付谁了。
九枝灯答道:“我送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徐行之左拳一攥,拉扯铁链,发出细碎的哗啦声。
“天妖性情不定,留下也是祸患。”九枝灯道,“我想,蛮荒恰恰很适合他这样的人。”
虽然想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亲耳听到后,徐行之还是心口闷痛,惨白着一张脸握紧了铁索:“……九枝灯!!”
在叫过他的名字后,徐行之便痛苦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九枝灯看着那佝偻下身,颈肩微颤的人,胸臆间的那团软肉难以抑制地抽紧了。
尽管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多想师兄,但直到看到徐行之其人,九枝灯才发现,他内心里有多想念这个人。
……想得他自己都害怕了。
他叫道:“师兄……”
“别喊我师兄。”徐行之缓过那阵极痛之后,露出了近乎于绝望的笑容,“我受不起。……受不起。”
九枝灯沉默半晌。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浑身发颤的青年,只好绕过层层铁链,行至他身侧,跪下来,以指尖缓慢地描摹着他的五官。
&em他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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