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刑部三兄弟投缘。第2/3段
汪懋麟在“金台十子”中乃至康熙诗坛上获大名并为治清诗者耳熟能详。这还是由其身为王渔洋弟子而力主“宋诗”的复杂诗学形态。康熙十九年(1680)“八月置闰”,王渔洋“遂蒙圣恩,擢拜国子监祭酒”。就政坛而言,本年“三藩之乱”已基本平定,清军在四川、湖南节节进逼,吴氏军则苟延残喘,困守一隅;台湾郑经部也为清军所迫,退踞岛上,福建沿海之地尽入版图。就经济状况言,本年人丁已逾千万,田地五百余万顷,国库征银两千余万两,铸钱数逾两亿。在“文治”领域,玄烨精心策划的“博学鸿词科”也已于前一年尘埃落定,虽然还有如傅山等“极少数”坚贞遗民不肯就范,“天下英雄尽入彀中”也非虚夸,潮流所向已非“节义”、“天爵”一类语汇所能阻挡。那么对于一直呈现无序、溷杂态势的“关乎时势人心”的诗歌界进行大力整肃也即提上了议事日程。所以,王渔洋的国子监祭酒之任不能认作是通常的官员去旧履新之常轨,而是一次“因缘际会”式的带有政治企图的“文治”大纛的乘时高扬。他的“神韵”旗帜也不全是诗歌法度之谓,而是在相当程度上顺应政治气候、淡化怨愤激烈情思的“时代”要求使然。“神韵”学说与几乎同时树立起的“浙西”词派一样佐证着这一文学史规律:任何风气与思潮之形成无不有历史阶段形态的自觉选择因素在内。
在此三、四年前渔洋于“京邸”,手定了《十子诗略》。其中记载:
丙辰、丁巳间,商丘宋牧仲(今巡抚江西右副都御史)、郃阳王幼华(后官户科给事中)、黄冈叶井叔(后官工部主事)、德州田子纶(巡抚贵州右佥都御史)、谢千仞(刑部员外郎)、**丁雁水(官湖广按察使)及门人江阴曹颂嘉(后官国子祭酒)、江都汪季甪(刑部主事)皆来谈艺,予为定《十子诗》刻之。
这一名单只列八人,加上《比部汪蛟门传》中所列“吏部郎中颜君修来”、“礼部郎中曹君升六”正好十人。丙辰、丁巳即康熙十五、六年。此时渔洋尚在户部福建司郎中任上,是自康熙四年(1665)调京师、长期蹭蹬郎署时期之末端。十七年,康熙诏问文臣中能诗者,陈廷敬以渔洋对,乃入翰林院,改侍讲,转侍读,地位渐趋显赫。王渔洋定《十子诗略》为他日后登上“扶轮大雅”的宝座增添了一颗沉重的砝码。如果说康熙十年刻《八家诗选》之际,渔洋还只是众多“能诗者”之一,如今时隔六年,龚鼎孳、宋琬、曹尔堪等皆病故,曹溶、施闰章等尚在“放废”中,宗主位虚,诗界“开国主盟”的位置已非他莫属,一个“定”字标志着他“领袖群伦”的势派也已崭露头角。
关于汪懋麟几段逸事即常挂于学者之口、为津津乐道者久之:
郑方坤《国朝诗钞小传》:(蛟门)于诗尤自喜,曾大会名士于都城之祝氏园,酒半扬觯,言欲尽祧开元、大历诸家,独尊少陵为鼻祖,而昌黎、眉山、剑南以下,以次昭穆,语悉数未可终。昆山徐健庵先生独抗论与争,谓宋诗颓放,无蕴藉,不足学,学之必损风格……辩难喧呶,林鸟皆拍拍惊起,输攻墨守,未审谁雌雄也。
王士禛《居易录》卷五:萧山毛检讨大可生平不喜东坡诗。在京师日,汪季甪举坡绝句云:“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语毛曰:如此诗,亦可道不佳耶?毛愤然曰:鹅也先知,怎只说鸭?众为捧腹。
田雯《古欢堂杂著》:客有谓蛟门者曰:“诗学宋人,何也?”答曰:“子几曾见宋人诗,只见得‘云淡风轻’一首耳!”
汪蛟门骋辩好胜、磊落自喜之个性在这几段记述中可说反映得颇为生动。诚然,这是一个名士气、才子气均十足的“风流”人物,然而,在放浪形骸、指点激扬的形态背后,他的心绪中实有某些“冷”的、“悲”的东西往往易被人忽略,而这些东西恰恰正是我们得以顾见其“全人”的一扇关键性窗口。
汪懋麟著有《百尺梧桐阁集》二十四卷,其中诗十六卷,系康熙十七年(1678)自编年选刻。《百尺梧桐阁遗稿》十卷,均为诗歌,系其殁后二十余年由侄汪荃撮残稿编成,所收为康熙十八年(1679)至逝世时作品,体例略同。又御史)、郃阳王幼华(后官户科给事中)、黄冈叶井叔(后官工部主事)、德州田子纶(巡抚贵州右佥都御史)、谢千仞(刑部员外郎)、**丁雁水(官湖广按察使)及门人江阴曹颂嘉(后官国子祭酒)、江都汪季甪(刑部主事)皆来谈艺,予为定《十子诗》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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