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最后的飞翔第1/1段
一只鸟，为了虚构自己的命运，开始了最后的飞翔。
这是一只受伤的鸟，鲜血染红的羽毛充满疼痛。起飞的瞬间，天色阴沉，像在实施一个巨大的阴谋。那片曾经鲜绿的嫩草地被一层浓重的灰色笼罩住，再也看不到同伴们蹦蹦跳跳的身影，找不到它们快乐的痕迹了。
这是一只被石子击中的鸟，又被栖息的树枝划伤。它从树上掉下来，掉在了松软的草地上，草地救了它的命，却不能减轻它的疼痛。这只可怜的鸟知道自己很危险，它必须在夜幕降临之前飞走，否则馋嘴的猫随时都会要它的命。这只受伤的鸟克服了晕眩和疼痛产生的疲软，抖擞精神展开了翅膀。天空有熟悉的航线，异样温暖平静的气流像一只无形而巨大的手掌托着它，给它以迁移到远方疗伤的无限希望。
伤口的创痛却越来越厉害了，它甚至不能张开嘴哀鸣一声。随着飞行时间的延长，这只受伤的鸟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天地间的光线更加暗淡，气流开始颠簸起来，它已经不能掌握飞行的方向，隐约的雷声像是刺耳的笑声，蛇一样的闪电每隔一段时间就照亮它心头的恐惧。更让它绝望的是，自己已经不能停止飞行了，停飞就只能摔死。它愤怒了，开始猛烈地扇动翅膀，可是它的努力很快就淹没在猛恶的气漩中，身不由己地旋转起来。惊慌使它忘记了疼痛，绝望让它抛开了危险，它长声嘶鸣起来，呵斥着冲向它从未想到过的高度。突然，好像上帝从天堂伸出了援助之手，它看见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它的身上有了一种美妙的感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轻快的感觉。它竟然能收拢翅膀喘口气了，身体并不下坠，就像一颗星星悬挂在天宇。它相信自己现在一定也在发光，在照亮同伴们安静的睡眠。自己被石子击中的时候，同伴们都逃命去了，现在还有谁在想着自己，就像自己想着他们一样？它非常困乏，很快就睁不开眼睛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它醒了过来。它发现星星不见了，自己被无边的黑暗包围着。它没有感到意外，这和自己的梦境相符。它几乎是欢呼了一声，奋力扇开了翅膀。这时，远方划过刺目的闪电，它在霹雳和骤然而至的暴雨中向闪电的方向飞去。这是它最后的飞翔，真正的飞翔，没有逃跑的慌张，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它像一枚梭标，刺向命运的心脏。它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死亡，用自己选择的方式离开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它要虚构自己的命运，让命运由一种可能变成另一种可能，它让命运猝不及防，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掌中之物被突如其来的闪电掠夺而去。它被闪电击中的一刹那，宇宙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只有命运听出了欢乐。
许多年以后，在命运的记忆深处，仍然回响着那声欢乐的鸣叫，并让命运感到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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