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妈妈幸苦了第3/4段
我长吁一口气,郑重下跪给王小姐磕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待上了堂,喊冤道:“大人明鉴,这牙婆行拐卖之实,欲替良为贱,冒犯律法。”
我悉数道出过往,只盼着他能给做个主,若运气好些能为我补上一份户籍,届时还能还我良民身份。
“放屁,当初是你要卖身葬父,我好心替你圆了孝顺,你却恩将仇报跑了。”赵妈妈到了此时还敢睁眼说瞎话,气得我冷笑连连。
我可是记得,当初我逃跑时,那份户籍明明还藏在我的小衣中。如今事出突然,她尚未四处打点,又如何能凭空变出我的一份贱籍身份。
正当我胸有成竹时,外头忽有一人送来消息,赵妈妈听得喜笑颜开,立刻从那人手中接过一张契约,直呈王大人案前。
“大人明察,民妇有她的卖身契。”她满是得意,又磕了一个响头,“民妇还有人证。”
我目瞪口呆,又见赵小蝶拘谨而来。她穿着一身丫鬟服饰,眼风扫到我时,竟带着一丝快意。
我暗叫一声不好,她已叩首下去,编瞎话道:“禀大人,此女是奴婢的邻居,当日奴婢与此女一同卖身,被赵妈妈一齐买走,卖身契便是在那时签的,至于户籍早就在江夏消了。”
我心口剧痛,没想到这牙婆子竟这般手眼通天。可我不甘,我明明是良民,却要被这吃人的世道迫为奴仆。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可台上的王大人已落下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本案已清晰明了,赵妇,本大人现就判你领回此奴,退堂。”
威武的杀威棒敲响地面,敲碎了我数年的坚持。我眼前发黑,喉咙处更是一甜。黑暗袭来,恍若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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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赵妈妈当初的目的地便是江夏,在这里,她卖了采买回来的诸多女童,赵小蝶因为颜色不错,被一大户人家买回去做了伺候小公子的贴身丫鬟,听说颇得那小公子喜欢,将来怕是要收了当通房丫鬟的。
赵小蝶甚是感激赵妈妈,对她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她临回那户人家时,带着胜利者的高傲嘲讽我:“宋福金,你说你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个什么,如今得罪了赵妈妈,你便等着被送去妓馆吧。好好的婢女不愿做,那便去做个娼女,不知你是否满意?”
在她眼中,为奴为婢是她的依靠,为妾做小是她的福气。
我笑出了泪,等她走后便挣扎着爬起身来,将腰带解下丢在了床棱上。既世道不允我清白而活,那我又何必留恋。我将头伸进绳结中,打算就此了断这惨淡的人生。
脖颈间剧痛袭来,我又一次陷入黑暗。
“爹、娘。”我哭出满眼的泪,因疼痛而被迫转醒。醒来时一灯如豆,床边趴着的小丫鬟睡眼朦胧。
“哎,你醒啦。太好了,也不枉费小姐一番救你。”那小丫鬟眼瞪滚圆,半晌反应过来后便兴奋地往外走。
不一会儿,小丫鬟又引着一女子眼前。我定睛一瞧,赫然是在路边救过我的王小姐。
小丫鬟伶牙俐齿,将王小姐扶坐在小杌子上,语如连珠炮:“你还不快谢谢咱家小姐,小姐心善,说你虽撒了谎,但到底可怜。她不忍你流落到那等腌渍地方去,特意去找那牙婆子买下了你,你以后可要好好伺候小姐,以报她的大恩。”
王小姐面上含一抹羞赧,轻轻地搅着衣摆,腼腆道:“你先好生歇着,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养好了伤再来我身边伺候。”
我浑浑噩噩地听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又一次醒来时,被两个仆妇带到了王大人跟前。
“为什么救我?”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才不会相信,若没有家主的允诺,一个深闺弱质女流如何能安排人手顺利闯入那牙婆子处。
王大人目中含着满意,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与我讲了一个故事:“前些日子小女出门被一小乞儿拦住讨要银两,那乞儿甚是聪慧,知晓干巴巴地讨要最是无效,先是说些闺中女子最爱听的赞美话先行奉承,又故意露出自己周身伤口博取同情。小女心善给了她一锭银,那小乞儿千恩万谢走后,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挑得两处的乞丐头子大打出手,都以为是对方贪了银两,殊不知那小乞儿早就自行藏好了银钱,如无事人一般。”
他故事中的小乞儿就是我。
乞丐亦有地盘之分,我故意去了另一个乞丐头子的地盘内,讨得银钱后故意让他们对我穷追猛打,再顺利逃脱后找我这头的乞丐头子哭诉。一计声东击西,便叫我暗暗私藏下银钱。
我暗暗心惊,没成想这点子小事竟被他窥探得一清二楚。他在此刻提起此事,又大费周章救我,想必是有所求。
“小女天性善良懦弱,有时连她院中仆婢都拿捏不住。待字闺中时尚且如此,将来若嫁去婆家该如何得了。她性情如此老夫也无法强求,只能想方设法地为她寻个厉害些的丫头。老夫瞧着你甚是不错。”
“你若能好生扶持小女,待她将来出嫁,帮她在婆家稳住脚跟,我便还你卖身契,助你脱贱还良,如何?”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它放在我的面前,由不得我不动心。
如今我已然成了上了官府名册的贱籍,此后生死皆由买我的主家定。如今主家愿意指我一条明路,我只能在这条出路上狂奔。
我强迫自己跪下来,强迫自己改了称呼。即使这样的称呼含着血泪,我也要在未来的光阴中将之习惯:“奴婢知晓了,奴婢定然会好好伺候小姐,助她立威。”
……
我正式成为一名奴婢,兜兜转转几多风雨,不过为自己挣得一个宽厚温柔的主家。我黯然苦笑,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王小姐王瑶待我很好,她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不过有时候这善良过了头便成了软弱,院里的小丫头们不甚怕她,因疏懒误了差事也不以为意。
我既应下王大人的这番差事,自然要做出一番成绩,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以规矩为准绳,以罚则为手段,再挑适当的时机杀鸡儆猴,这些个从前早就烂熟于心的闺中手段讨巧地使出来,不过半月光景便叫得院中换了气象。
王瑶满是崇拜地看着我,对我愈发看重。月上中梢时,她隔着床幔与我说话,怀着几缕激动的慰藉:“你真厉害,此后我定待你亲如姐妹。”
“多谢小姐。”我木然地奉承,探手触及身下凉榻。为主家值夜的奴婢,再怎么与主人亲如姐妹,也将主仆有别浸润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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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八载,生命中的第二个八年我是奴。再无人唤我一声樱樱,那些在江夏的悠然岁月,仿佛已埋藏至记忆深处。在这里,我叫春樱,大丫鬟的辈分,惹得小丫鬟们羡慕不已。
转眼之间,王瑶及笄,媒人们恨不得踩平门槛,舌灿莲花地为各家贵公子们求娶姻缘。
还没等王家瞧出个所以然来,温国公徐温为二子徐知诰求亲。徐家位高权重,温国公徐温权倾南吴朝野。他家虽以养子相求,但依旧是王家高攀。
老爷欣喜若狂,激动得差点儿当场失态。我打听到消息后立刻回了院中,倚窗绣花的王瑶面色含羞,腼腆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打听得怎么样了。”
“新姑爷就是咱们这儿新任的升州刺史。”我将知晓的情形一一说与她听,“听闻这位徐刺史勤俭好学,宽仁为政,刚来不久就得到民众的赞誉,想来是个好人呢。”
我只拣好听地说与她听,将那徐家背后错综复杂的隐忧深埋心底。
徐家家大势大,徐家长子与三子乃徐温亲生,唯独二子徐知诰是个抱养之子。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徐温能给予徐知诰的温情有限。特别是当徐知诰才干卓著时,忌惮与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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