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原谅你第2/4段
见我如此安顺,宁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将剪子放下后,挥手道:“锦溪,这叶子剪了一茬茬,既不发新叶,也无甚赏观,还是换了一盆合欢竹吧。”
“合欢,合欢,合我心意才行。”
一旁伺候宁母的锦溪闻声,连连应道,端着那盆富贵竹就匆匆离去了。
我望了望她的背影,知晓宁母言语中是针对我的种种不满。
仔细想来,如是而已。
我嫁与宁遂以来,一未曾侍奉公婆,二与宁遂不合,常居外院,三又未曾为宁家诞下一儿半女。
的确空占宁少夫人之名。
更何况曾经的宋府旧势已成云烟,我嫁给宁家,也只是宁家的累赘。
当初初嫁宁家,宁母微显异样我也未曾放在眼里,如今细细想来,人与人之间,皆不过以利图之。
我既无利,他们厌烦也是应当了。
尔后,我还是装作不知其深意与宁母问安了几句,才缓缓离开。
直到出了庭阁,屋外已是落日黄昏,我微眯着眼望了望绚丽的霞光,莫名地,回忆起了年幼时光。
那时母亲与宁母携子共乐,言笑晏晏的观景,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我跟宁遂,属实当有个了断。
5
我想与宁遂和离。
这个念头一出,我当夜就拟好了和离书,想找宁遂好好的谈一谈。
次日清晨,踏着晨曦就去寻宁遂,岂料寻了许久,才从下人口中得知他昨夜宿醉,一夜未归。
我想了想,决定在他归屋必经之路等他。
凛冬将至,北风呼啸,素水怕我冷,早早回了院子去寻汤婆子。我独立于长廊之间,坐立难安之际,不曾想,会撞见那个冤家,也就是前几日去寄香阁闹事的美艳侍妾,柳环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那日我掌掴了她。
果不其然,见到了我,柳环儿满脸讶异地走了过来:“唷,这不是少夫人吗?居然舍得回来了?”
来人身着艳丽,一身香气熏得我头疼。
此刻我满脑子都是要跟宁遂说的话,自然无心与之纠缠:“无须你挂念。”
我冷眼待她,欲要离开,她却走向前拦了我的去处。
“我倒不会挂念你,只是觉着你碍眼极了。”
“一回府就将我的东西扔了出去,少夫人还真是好气度。”
扔她的东西?
我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原来她就是那个猖獗的三姨娘。
此事不提也罢,提及了,还是她干的,一股子火气腾然。
我转过头:“脏东西碍眼,扔了便扔了。”
“你说谁东西脏呢?”她气急败坏道。
“谁应便是谁喽!”
“你!”柳环儿抬高了手,我不由迎了上去:“如何?上次教训没吃够?”
“又或者,在这宁府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要以下犯上?”
这一刻,柳环儿似乎被我吓到,美目微怒,悻悻收回手让行。
我冷哼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不想,脖间忽遭一道,眼前一阵眩晕。
倒地之前,我还听到柳环儿的斥骂,旋即,我整个身体就被人抛进了一旁冰冷的池水中。
彻骨的寒意,奔涌至口鼻的冷水,我的身体逐渐沉落……
忽而,一阵绚丽的白光袭来,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猛地一震,霎时惊醒,竟然已身处在一处陌生的芳阁。
“少夫人,你醒了。”一道温和的声色入耳,入眼的是一张清丽的面容。
“你是?”我疑惑。
女子微微一笑:“我是宁府少二姨娘莫如,少夫人久居外院,自然不认识我。”
我点了点头,正欲道谢时,屏风外却传来一道声音:“可是少夫人醒了?”
莫如闻声,高言道:“是了。”旋即又望向我,一五一十道:“原本我是去找少爷的,远远地见你与柳环儿起了争执,她施手将你抛下池中,在我冲过去之前已经逃之夭夭。”
“恰逢穆大夫经过,跳水救了你。”
语毕,屏风外的人就道:“少夫人醒了,在下也放心了,这儿写了一张方子,按时服用,过两日便可无碍。”
隔着屏风,依稀能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微微作了揖:“在下先行告辞。”
“且慢。”我忽而出声道,随后依着莫如的手,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衣裳,走了出去。
屋外天光暗沉,屋内早早就燃起了一盏烛光,只见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逆光而立,烛火摇曳在他的面庞上,显露出一双如墨的眼。
我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多谢穆大夫相救,改日妾身再择礼拜谢。”
到底是被他救了一命,还是要好好道谢才行。我如是想。
“少夫人客气了。”穆从容微微一笑:“举手之劳。”
“少夫人还是先行休息,在下就不叨扰了。”说完,穆从容便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愣怔了些许。
一旁的莫如见我失神,似看穿了我的疑惑:“穆大夫是咱们宁府聘用的府医,少夫人倒不用心有亏欠。”
我不禁微怔,再次认真打量起眼前人来。此人眉眼秀丽,语气恬淡,心似玲珑,难得宁遂有这种好福气。
莫名地,对她就多了几分好感。
我笑了笑:“还得多谢妹妹了。”
莫如莞尔:“姐姐都唤我妹妹了,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
她搀扶着我示意坐下,丫鬟也送来了热腾腾的姜汤,她一边接过汤碗,一边道:“姐姐快些喝了,刚要小厨房备了些饭菜,也吩咐下人按穆大夫的方子备药去了,姐姐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儿多呆会……”
我看着她自顾自地说着,未明地,心底涌上了一股暖流。
自宋家伏法以来,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这般待我了,更何况,现如今在宁家的我,备受排挤,孤立无援。
情止于此,不由便与莫如攀谈起来,从她口中我也得知了她的身世。
原来她自小就是孤儿,后来为了讨口饭吃就沦为了群芳阁的艺妓,宁遂是她的老主顾,一来二去,感情渐深,也就被宁遂带回了府。
虽入了宁府,日子多少好过一些了,但她到底是孤苦一人,身世又不清白,且不说入不了老夫人的眼,就连下人也冷眼相待。
先前若非宁遂时常过问,她在宁府怕也是立不住脚的。
不过,宁遂到底是个多情郎,风流惯了,没多久,又将柳环儿娶进了府,自此之后,也鲜少来她这儿了。
柳环儿家世富足,在长康城也算有脸面的,她本就性情跋扈,如今又得了宠,如今都敢暗害于我,更别说平日是如何欺压莫如了。
言尽于此,更是点燃了我心中的熊熊怒火。当即,我就甩手要去找柳环儿算账。
下一刻又被莫如拦了下来:“姐姐,莫要莽撞,如今少爷已被柳环儿蒙蔽了眼,哪怕你去告发了她,少爷也未必会主持公道。”
我一听,更来气了:“宁遂就这么眼瞎吗?!”
一直以来,我只以为他纨绔,品性尚好,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草包。
见我暴怒,莫如还是劝了我许久,末了,还请求我暂时不要将她救我一事透露出去,不然今后柳环儿定然视她如眼中钉。
见她如此乞求,我也不想她因我而被怨怼,索性应了她。
而在离开时,莫如还特意从抽屉中拿出一盒药膏送于我,只道是曾经宁遂送的,能治头昏。
我连连道谢,在接过药膏的时候,莫如却不防及碰倒了抽屉,满盒杂物坠翻在地,我蹲下一一拾起时,一枚印章闯入了我的眼睛。
思绪翻涌,篆刻着腾云与“琪”字的印章,我是曾在父亲的书桌前见过……那是在京城旨意降罪下来之前,长康城出了重大案件,一艘官船遭人数名黑衣人挟持,并放火燃烧殆尽,父亲为此查案许久,寝食难安。
那时我去给父亲送吃食,无意间就看见父亲蹙眉看着案上一封密信,他愁眉苦脸的说了一句,宋家恐遭祸事。
而密信结尾,印着的便是那腾云章。
见我沉思不言,莫如不禁接过我手中的印章:“大概是少爷先前落下了的。”
这一刻,我如遭雷霆。
6
自从一年余前,一旨圣意忽从京城而至,宋家突遭横祸,举家流放,我仓促嫁入宁府,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郁郁寡言。
圣旨即下,宋家贪腐已是板上之钉,无论父亲如何拒认,也无法抗衡旨意。而举家流放之后,不过三月有余,便传来了父母兄弟途中突发疾病,撒手人寰的消息。
我大病了一场,那时我是曾怀疑过宋家是遭陷害,奈何身为已嫁妇孺,且毫无证据,我束手无策,只得郁郁寡欢。
如今当这枚熟悉的印章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甚至与宁遂有关时,恍然间,我发觉这一切并不简单。
我暗自盘算了近一年来,宁家在长康城内,不仅产业蒸蒸日上,甚至还传出有京城权贵扶持。
旧日除了宋家扶持,未曾听闻有其他权贵相助宁家。
这一切,究竟因故为何?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直到次日,素水告知我,宁遂回府了。我来不及梳妆打扮,就去找了宁遂。
甫一入阁内,就见一道人影斜斜地躺在榻上,一只靴子穿戴着,另一只靴子却不翼而飞。他阖着双目,胸脯微微起伏着,显然是沉睡了过去。
我内心急躁,忍不住上前唤他:“宁遂,宁遂。”
他却只是随意地翻了个身,毫无动静。
我一时烦躁更甚,摇着他手臂继续喊了几声,他方才蹙着眉悠悠转醒,见是我,继而又阖着双目嘟囔:“你怎么回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昨夜手绘的印章图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宁遂懒懒地瞅了一眼,旋即又猛地睁开了眼,脸上闪过一缕慌乱,转瞬即逝。
随后,他又恢复了一副懒散的样子,反问道:“这是什么?你最近在学画画?”
已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
我知晓宁遂的德性,此番样子,也追问不出什么了。
但此刻的我笃定,他定然与那枚印章有关系。
我收回了手绘纸,装作不在意地道:“没事,只是昨日在你书房外拾到的,怕是你的重要东西。”
宁遂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继而又听到我问:“对了,你上次说,我若被你的侍妾欺负了,告知你即可,可还奏效?”
“当然——怎么了?”他问。
“昨日我被柳环儿推入池中,险些丧命,此事我尚未声张,全凭你来定夺。”说完,我便假意咳嗽了几声,一旁的素水连忙添油加醋道:“是了,若非穆大夫相救……”
“咳咳……”我连忙打断素水,生怕将莫如给托了出来。
“此事当真?你没事吧?”宁遂继而问道。
“还好,命是保住了。”
“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惩戒她,你知道的,我素来有仇必报。我也不想将事闹大了,总之,你是该好好教训她了。”说完,我便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在即将踏出房门时,我的脚步蓦地一顿,转过身:“对了,宁遂,今后,我不打算住外院了。”
话音落地,徒留身后的宁遂满脸讶然。
7
宁遂不知我为何突然执意要留在宁府。
尔后两天,他甚至还试图来劝我。只道是府内不如外院清净,况且他,沾染了不少莺莺燕燕,也怕叨扰了我。
我不为所动,只是觑着眼瞧他:“我不惧这些。说到底,应该是你害怕我会阻碍你纳妾吧?”
宁遂好像有些无语。
我又道:“我们早先前便约定好,互不相干,所以你大可放宽心,今后无论你纳多少房妾,我都不会管你。”
“你只需管好她们莫来招惹我即可。”
“就像那个柳环儿,下次要是再招惹我,我可真不会像这次一般,任你关几天禁闭而已。”
言罢,我又细细笑出了声:“如今,我只当你被猪油蒙了心。”
宁遂看着我,似乎有些头痛,又有些生气。他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驳我。
随即,干脆是甩了甩袖,离开了。
自这次以后,宁遂好些天都没理我。我也图个清净,开始暗中着手查起了宋家的案子。
这几日,通过莫如,我总算是理清了一些头绪。
原来这些年,宁家的确有京城权贵扶持,甚至还全靠宁遂在暗中笼络。
莫如是曾在群芳阁见过,宁遂特地设暗阁,请京城贵人前来赴宴。
她记得清楚:“那些贵人身着锦服,衣上绣着日月星辰,气度不凡,一看便是达官显贵。”
“似乎……”莫如忽而低下声:“还提过宋大人一事……”
言及于此,她又惶恐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用绣帕遮掩于唇:“姐姐,此事可莫让宁少知道了,否则会怪罪我的。”
此时我心中已是雷霆万钧,愣怔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我决定,开始调查宁遂。
他一向不规矩,流连花柳酒巷,好几日都未必见得到影。
于是,我便想趁着这些时间顶着少夫人的名义来探他的书房,岂料人还未进院子,就遭侍卫赶了出来。
我原本是气不过的,撸索性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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