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原谅你第3/4段
我愣然回首,只见一名青衫男子提着药箱,眉目温润地朝我笑:“你这是做甚呢?”
“啊——”我反应过来,默默将袖子放下:“穆大夫,真巧啊。”
“你这是做甚呢?”我将问题反抛给他。
他指了指药箱:“给老夫人开了些安神的药。”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旋即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上前:“上次还没有谢您呢,我那有上好的铁观音,不如去试试?”
随即,尚未待穆从容开口,我就使眼色要素水连推带拉的将穆从容请去了我那里。
说是请喝茶,多少是带了些其他心思的。
煮茶焚香,烟雾缭绕,我亲手将茶奉到穆从容面前,笑着问:“穆大夫,前些日子我看了一出折子戏,戏中提到了这样一味药方,只要服用了,便让人身心疲惫,如感风寒,对身体却是无损的。”
“当真有这种药吗?”
穆从容喝了口茶,随后意味不明的看着我:“的确是有,少夫人是想要……”
“我就是好奇。”当即,我就从一旁拿来纸和笔,递了上去,满脸讨好:“就当学习学习。”
见我满脸谄媚,穆从容也不好拒绝,卷起衣袖落笔。
写完后,他还不忘嘱咐道:“切莫用来伤人。”
“这是自然——”我眉眼带笑,连忙接过了药方子。
8
没过两日,宁遂便病了。
有下人慌着要去请穆从容时,恰好被我拦下。
我指了指素水端着的汤药,道:“这便是穆大夫开的药。”
下人方才放下心,点头退下。
我径直走进了宁遂的房间,彼时他正靠在塌上,面色苍白,双目微阖,眼皮隐隐跳动着,似在思虑些什么。
见状,我接过素水手中的托盘,笑着走向他:“我请穆大夫开了些药。”
闻声,他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待他询问,我又将盘中的药碗与几盘点心一一放在矮桌上。
“小时候你就嫌药苦,每次都得就着蜜饯喝下去。喝完还得吃几口南苑苏家镜儿糕,你看,这是我刚买回来的。”
我兴致勃勃地说着,抬头就见宁遂沉思的目光:“这些你还记得?”
“如何会不记得?”我抿唇一笑。
“你我虽从小吵闹着长大,多年来情谊终究是不一样的。”
“宁遂,我想明白了,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现如今,我只想好好与你过日子。”我顺势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言辞语措满是真切。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
而我的心脏却跳得厉害,我是在向宁遂示好,亦也是示弱,只有真正近了他的身,才能查清当初宋家的案子。
数息过后,宁遂却是拂开了我的手。
旋即,他拾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喝完,又抽了我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唇,却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有心了。”
“但是,绮罗,我可无法当个正经丈夫,你的性子过于执拗,自然无法纵容于我。待母亲生辰过后,你还是回寄香阁罢。今后,我也不会薄待你。”
他眼尾上扬,一如既往地散漫,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恍然间,我觉得宁遂似乎变了。
看似依旧纨绔,却多了几分老成。
只是此刻,我无暇多想,心底含了怒,脸上却依旧展开笑意:“宁遂,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款款起身,往外走去。
走时,我还不忘环视书房一遭,目光落在了那上了锁的书柜上。
只是,此时的我不知,刚一出书房,就有人从窗户前窜进了屋内。
那人身似魅影,青衫磊磊,望着我离去的方向:“宁遂,有人急了。”
闻言,宁遂抬头,眸光渐深:“我不想将她牵涉进来。”
那人淡淡一笑:“你知道的,局内人,都是无法独善其身的。”
9
我有些生气。
也不知是在气计划未能成功,又或事气宁遂那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也便是我在气头上时,长廊转角处,我迎面又撞上了柳环儿。
她素来跋扈,又与我是老冤家了。
前些日子宁遂也只要她面壁思过了几日,显然是偏宠于她,见着了我,便也更加趾高气昂起来:“哟!少夫人怎么气冲冲的呢,可莫又不是惹少爷不快了?”
柳环儿捏着帕子,满眼幸灾乐祸的模样。
她身边的婢女也连忙应道:“啧!三姨娘,这谁能有您在少爷面前得宠呢?”
“如今账房钥匙都交由您掌管,当真是人家羡慕不来的福气。”那婢女还顺势掂了掂腰间的钥匙。
按礼数,府内用账应该是正房来管才是。
摆明了是要怄我。
我自然不能让她们得逞,索性拿着帕子朝空中扬了扬,无视了她们:“素水,这都快入冬了,怎地还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
言罢,便满脸厌弃地走了过去。
那柳环儿自讨无趣,原地恨恨跺脚方才转身。
我走了几步,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招着素水低言了几句,旋即抬头看着柳环儿那曼妙的背影微微笑了笑。
是夜,我与素水凭着在柳环儿那儿偷来的钥匙,潜入了账房。
柳环儿到底徒有其表,我不过是唤素水置了点迷香,钥匙就轻松到手了。
我和素水在账房翻了许久,大概地挑选了一些宁遂常送礼的几位权贵,最终,我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名为王河的账目上。
王河,沐阳人氏,官拜漕运总督……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旋即明白了什么……
两年前,长康城官船遭挟持,父亲查案顺藤摸瓜便查到了王河,可不久后,一道圣旨凭空而下,宋家惨遭人陷害……
这一切,莫不与此人有关?
时间不多,我来不及细想,抄了那页账目,才起身离开。
离时夜色如魅,我思绪繁乱,且不知,在不远处的柱子后,有一双眼睛正阴恻恻地盯着我。
我手握王河的信息苦思冥想数日无果,唯敢肯定的是,宁家定然与此事有关。
可我却不敢在宁遂面前表露半分,甚至为了讨好他,还要每日对他喜笑颜开,得来的依旧是他的厌恶。
直到那一日,心力交瘁的我,终究是病倒了。
病来如抽丝,我在床上躺了两日。期间穆大夫来瞧过,只道是我心思繁重,操劳所至。
那时他一边写着药方子,一边意味深长的道:“少夫人肝气郁结,心结非一日所积,还是要多与人说说话,散散心才好。”
闻言,我静默许久,无端地叹了口气。
“穆大夫,如若你的家人一夕之间忽遭祸事,家破人亡,唯独只有你还苟活于世,你会快乐吗?”
我睁着双眼望着垂帘,目色空空:“特别是当你得知,家人惨遭陷害,你寻到了仇人的蛛丝马迹,你又是否会追查下去呢?”
回想昔日种种,我内心更觉酸涩,这一年多来,我存活在这世上,犹如孤魂野鬼,这些内心困事,鲜少跟人提起,更是无人诉说。
如今又是病上身来,一时之间,更觉得难受,嗓音也不觉得哽咽了起来。
屋外天光暗淡,不觉落日已尽。
此时屋内尚未掌灯,我悠悠转眼,看不清穆从容的神情。
却只见他忽而站起身走了过来。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苦涩,滚烫的泪水顺势淌落,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伸出手,细细替我拭着:“那便顺心而为。”
暮色沉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那双温润的手抚过我的脸庞,带着一股暖意。
他嗓音温和:“今后若有需要的地方,随时皆可找我。”
屋外的风卷着夜色吹了进来,吹得帐勾叮当作响,而我的心,也在这一刻被吹得动荡。
这一夜,我反反复复发着烧,醒了睡,又睡了醒。
睡眼朦胧之间,床榻边始终有一个人在守着。
那人不断洗着湿手帕替我祛温,亦在我反复惊醒之时,握住我的手,不断轻声安慰着。
他的掌心很厚,握住我的手时,不断轻声安慰着,声色低沉温柔,扣人心弦。
我便在这一遍又一遍的低吟中,渐渐安稳下来。
次日醒来,却未曾见到那抹身影。
素水端着水进来时,见到我,喜笑颜开:“少夫人,您总算醒了,昨夜高烧不退,说了好多胡话,可吓坏我了!”
我扶着昏沉的头,开口只觉喉咙似烈火在烧,脑海中隐约浮现着那抹身影:“昨夜除了你,可还有谁守了一整晚?”
素水放下盆子,支支吾吾:“除了奴婢,没有谁了呀。”
原来是个梦……
可怎么会如此真实呢?
“穆大夫昨日……”
“哦,穆大夫呀,昨日傍晚开了方子唤奴婢抓了药就走了。”
“哦。”我点了点头,平白地有些失望,心底荡了一抹异样。
怎么会惦记着他呢?甚至……梦里都是他……
我不敢细想下去,摇了摇头,试图甩掉那些旖旎心思。
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陷害宋家的真凶。
料想此,我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去接素水递来的湿帕子,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墙壁上的一副墨画。
竖直的画卷上,呈现的是一座寺庙,而寺庙的旁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杏叶落了满地,就连空中,都漂浮着许多,似乎要将整座寺庙覆盖。
“你怎地将这幅画挂起来了?”
“奴婢想着都不用回寄香阁了,自然要好好装扮一下屋子。这画不是少夫人最喜欢的吗?”
是了,的确是我最喜欢的画,也便是在我出嫁的时候,父亲亲手送予我的。
上边画着的是城外的若安寺,犹记少时,宋家与宁家都会一同前去祈福礼佛,我与宁遂,便是在这棵千年银杏树下嬉笑打闹长大的。
而今……
回忆打马而过,我抹着手,蓦地问道:“宁遂可有来过?”
“啊?”素水愣了愣,不知我为何突然发问。
许是怕我失望,她紧抿了抿嘴唇,才摇了摇头。
我将帕子扔进水盆里,淡淡地道:“无妨,反正他一向如此。”
10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
我病情初愈不久,素来神龙不见神尾的宁遂竟然罕见地来找了我。
屋外寒风簌簌,素水在屋内烧了些炭火,我半倚在塌上,隔着一股热浪,抬头看见了乘风而入的宁遂。
见到我这番模样,他先是问了句:“可好一点了?”
我瞥了他一眼:“得亏你还记得我。”
他心知我不快,却是笑了笑:“嘴巴还是这么厉害,看来已然无恙了。”
说着,他坐了下来,自酌了一杯热茶:“过几日是母亲生辰,你大病初愈,不可太操劳。此事,我已经交给环儿了。”
交给了柳环儿?我闻声一怔。
宁母五十大寿,宁家作为长康城首富,自然是要风光大办一场的。
按规矩,主事的也该是正房。
如今,宁遂交给侍妾柳环儿,无疑便是置我这正室身份于无顾。
我素来对这正室身份无太多计较,不过此刻一股怒火却在我心底腾然升起:“宁遂,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捏着茶杯,把玩道:“绮罗,我们是曾约定过,你我之间只是名存实亡,你忘了?”
他的语气浅淡,犹如在跟我谈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是曾认同过,按理来说,我不应该生气的。可此刻,我却是有些不甘。
“我不同意。”我定定的看着他:“你给她,我偏不同意。”
我捏着手中的汤婆子,眼底怒意浮现。
宁遂却视若无睹地站了起来:“倒也无需你同意与否了。”
说完,他便一脸冷漠地离开了。
门扉关合,卷着一股风袭进来,连带着,吹进了我的心底,卷进了阵阵凉意。
我又怒又难过。
从前的我,认为我与宁遂之间虽无感情,但多少有着幼时的情分,现在看来,仅有的情分也渐渐流失了。
而今的他,陌生而又冷漠,甚至连调侃我的余力都没了。
我不由地抿紧了唇,心底一片湿凉。
“少爷怎么能这样弃少夫人于无顾?!”
“老夫人寿宴来得都是长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不给您掌事,若让柳氏办好了,今后可更难在府中立足了。”素水也为我在抱不平。
只是这句话,霎时点醒了我。
我猛然抬起头:“是了,他便是想赶我走。”
自从上回我看到那看那枚印章后决定留在宁府,宁遂就想着法子要赶我回寄香阁,想来他就是在防着我。
宋家一事,定然与他有关。
我不能坐以待毙,宁遂欲要掩盖什么,必然便是我宁遂也只要她面壁思过了几日,显然是偏宠于她,见着了我,便也更加趾高气昂起来:“哟!少夫人怎么气冲冲的呢,可莫又不是惹少爷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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