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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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赌赢了。

  6

  阿娘曾说过,我是盛京最好看的小娘子,若要嫁人,也要嫁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可我喜欢上萧卓安了。即便在众人眼中,他算不上顶顶好看的人,可在我心中,他便是最好看的。

  贵妃姑母本想让我嫁给她的儿子,三皇子裴靖,可架不住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便无奈笑着应了。

  很快,我们便定亲了。那段时间真是我这一生最欢快的日子,我盼着早点嫁给萧卓安,早一点,再早一点。

  可就在我们成亲前半个月,太子殿下出事了。

  宫宴上,发了狂的猫尖叫着扑到太子脸上,宫人上前斩杀了那只猫,可太子却是满面鲜血。

  太子殿下眼睛瞎了,而那只猫是姑母视为珍宝,悉心养大的。

  先帝震怒,命人当着贵妃的面,将猫剁成了肉泥,喂给了猎场的野犬。

  姑母当场便晕了过去。

  后来,先帝命人将姑母打入冷宫,三皇子裴靖流放至极北之地,非死不得回京。

  谢家……谢家十二岁以上的男丁皆被抄斩,女子充入教坊司,母亲嫂嫂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了。

  谢家被抄家时,萧卓安就在我家,他捧着我的脸告诉我:“长宜莫怕,我会救你的。”

  可我等了三个月,他没有出现过。

  后来被送往平州时,我听到押送的兵甲说,萧卓安两个月前便成亲了,二人郎才女貌,相敬如宾,一时成为京中佳话。

  我茫然,一时间不知所措,在去往平州的路上奄奄一息,几乎要死去。

  可在昏昏迷迷中,我却听到他们压低了声音议论道:“啧啧,萧家公子可真狠啊,竟真的带人抄了岳父的家。”

  “小声点,别让她听到!说完他又啐了一口:“升官发财死老婆呗!”

  “怕什么,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黑暗中,我将手指咬的鲜血淋漓,疼得流了满脸的泪。

  ……

  到了醉芳楼,那里的老鸨给了我新的名字,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谢长宜了,只有醉芳楼的朝云。

  在谢家的那么多年,我恣意张扬,千娇万宠地长大,而在醉芳楼的三年,我却学会了曲意逢迎,逢场作戏,窥探人心。

  济安八年,我又遇到了萧卓安。

  他满脸愧疚,等着我质问指责,我却压下心中的恨意,笑的柔媚多情,与对待其他的恩客别无二致。

  后来,他偷偷将我带出了醉芳楼,将我安置在平州的一处别院,整两年。

  两年间,我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总有公务要忙,只命人写了信一封一封送过来。

  我也并未闲着,日日描摹他的字迹,一撇一捺,一勾一点。到后来,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出哪个是他的字。

  济安十年夏,萧卓安写信告诉我,先帝身子不好,眼看就要不行了,待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之时,我便自由了。

  这一封信后,萧卓安便再次消失了,我又在别院待了半年,而后裹了银钱逃往盛京。

  我乔装打扮,入了萧府做丫鬟,一待就是两年。我看着萧家权势日盛,家中朝臣官僚络绎不绝,亦看着萧家将女儿送如宫中,一如从前的谢家。

  直到贞平二年,萧家门前从车马盈门变为门可罗雀,我知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大理寺来搜查时,我献上了两年前伪造的信件。如今皇帝忌惮萧家权势,需要的只是一个发作的由头,至于真假,无人在意。

  萧家因通敌之罪被抄家,萧卓安锒铛入狱,而我则摇身一变入了宫,成了后妃。

  7

  我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见我醒来,林嬷嬷眼睛一红,泪水啪嗒就掉了下来。

  “才人可真是胆儿大,那么锋利的刀子,竟也不怕。”林嬷嬷嘟嘟囔囔,面上都是心疼。

  我嗓子疼得厉害,却仍是握住了林嬷嬷略显粗糙的手勉强笑道:“那会子只想着陛下了,哪里顾得上自己。”

  真疼啊,我吸了口冷气,委屈巴巴撒娇:“嬷嬷,我疼。”

  “疼了便好好躺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屏风后出现,正是裴砚。

  我呆呆看着裴砚,愣了许久,才颤着手想要碰碰他的脸,却到底是将手缩了回去。

  裴砚眸光一窒,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似有若无笑了笑,嗓音里都带着欢愉,而后轻探身子,将脸碰上我尚未放下的手。

  手心传来陌生的触感,我怔了一会儿,而后轻轻笑出了声音:“陛下可还好?”

  “朕一切都好。”

  喝药的时辰到了,林嬷嬷侍奉我喝了药,才带着伺候的宫女出去。

  裴砚只坐在榻边,手中执了书卷,正看的认真,我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却渐渐敌不住药力,昏昏欲睡起来。

  半睡半醒时,我感觉到裴砚轻抚着我的长发,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诱哄:“长宜?”

  我用力睁了睁眼,却还是困的掀不起来眼皮,只低低“嗯”了一声。

  “那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容妃会刺杀朕?”

  我又低低“嗯?”了一声,随口嘟囔道:“她的剑藏在袖子里……我跪在那儿……看到……”

  他又唤了我两声,见我呼吸逐渐平稳,才最后为我掖了掖被脚,提步离去。

  我听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没了声音,我才睁开眼,无声冷笑。

  裴砚这多疑的性子,果然是天生的帝王,其实容妃的刺杀,不正是他一手促成的吗。

  抄家灭族之恨如何能忍?可他却在萧家没了之后,表面上将容妃留在宫中,仍然善待她,暗地里却提了李美人频频打压她,一步步将她逼至绝境,最后再名正言顺将其除去。

  算的何其精准,算的何其巧妙。

  ———

  事情如我所想的那般,我与裴砚中间的隔阂终于消散些许,在我养伤期间,是林嬷将外面的事一一告诉我的。

  太后本就身子不好,那日受了刺激惊吓,又吐了血,醒的时日少,沉睡的时候多,情况已是不太好了。

  而容妃则因刺杀皇上,被打入冷宫,赐了毒酒。听说她死前曾痛斥皇帝无信不仁,虚伪至极,不堪为君……

  听说因着我的身份与经历,朝臣也闹好几次。就连太后清醒时,也拉着裴砚的手,让他保全皇家颜面,马上处死我,可都被裴砚压下来了。

  秋去冬来,在接近年关时,我的伤也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过年时,裴砚大封后宫,我被升为昭仪,并赐了封号,宁。

  太后终究是没能挺过这个冬天,在正月初九的时候薨逝。

  裴砚难过极了,喝醉了酒便来我这哭,哭了一宿又一宿,他说,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母亲了。

  寒夜漫漫,我将他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喃喃道:“我与陛下都是没有母亲的人了……”

  8

  贞平四年的九月,裴砚册封李美人为后,来年五月,我有了身孕。

  初有孕时,我总觉得神思倦怠,懒懒提不起精神,每日睡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我心中担忧,可林嬷嬷只将安胎药一勺一勺喂给我,满面慈祥的看着我道:“女子有孕都是这样,娘娘且放宽心。”

  我低低应了声,心中却愈发不安。

  怀孕的第三个月,我的嗜睡之症越发严重,就连裴砚都察觉出不对劲,寻了太医为我诊治,却并未查出来什么。

  越是查不出来,我心里越是慌乱,甚至怀疑过裴砚是不是不愿意让我有孩子。

  我不敢再入睡,只要稍有困意,便将银针往手指上扎,十指连心,顿时疼的我眼泪直流。

  所幸这些痛没有白受,我终于那天晚上的子时抓到了人,是林嬷嬷。

  自我有孕后,她便趁着为我守夜时,在子时将香炉的毒香燃上,两个时辰后再换掉毒香。

  那香燃起来没有一点味道,却会使孕妇时常昏睡,身子日渐虚弱,待生产之时,便是一尸两命。

  林嬷嬷被当场抓住,面上却无半点慌乱,竟还有一丝解脱,她最后一次对我叩拜,声音带笑:“昭仪娘娘如此聪明,老奴早知道会被发现,”她微叹了一口气,歉疚地看向我:“可太后之命,老奴不得不从,对不住您了。”

  难过吗?不难过,我早知道她是太后的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天真,去贪恋那一分如母亲般的温暖。

  如今梦醒了,梦也早该醒了。

  裴砚知道了,下朝后便往我殿中来。我远远瞧见他的身影,连忙起身快步迎上去,而后扑进他的怀中笑道:“陛下许久未来了呢。”

  裴砚显然被我方才的疾步吓到了,轻拍着我的头佯装生气道:“怀着孩子还敢这样跑!”

  我可怜巴巴抬头看他:“臣妾想您了,这才一时失了分寸,陛下莫怪。”

  裴砚无奈轻笑,看着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我心知他想说什么,连忙牵着他的手往殿里走:“臣妾前些日子得了一幅好画,特意等着陛下来瞧呢。”

  那一日的最后,他还是轻揽我入怀,语含安慰道:“长宜,委屈你了。”

  我只当听不懂,笑意吟吟为他斟上一杯清茶:“臣妾这样的人,能侍奉陛下左右,倒是委屈了您。”

  裴砚走后,宫女问我为何不将此事告诉陛下,我摇了摇头,有时候,说不如不说。

  我不说,便是他永远欠着我。

  ———

  贞平六年的二月十九那日,我的肚子突然一阵一阵的抽痛起来,这便是要生了。

  疼到极致,精疲力竭之时,我只拽着宫人的手一字一句对她道:“陛下……我要见陛下。”

  宫人被我拉着,在我旁边跪下,流了一脸的泪哭道:“娘娘用力,陛下就在外面……”

  话音未落,我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我的,声音也失了以往的沉稳和分寸感:“长宜,朕在,朕在这儿,莫怕。”

  我眼泪婆娑而下,听到稳婆叫我:“娘娘,娘娘用力!”

  我最后一次用力,只觉身体撕裂般的疼,疼的忍无可忍时,我抓住了下之时,我便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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