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雅室长谈第2/2段
“别假仁假义假清高了。”唐书白说时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又道,“不会脏你的手,只要你动动嘴,自然有人愿效车马之劳。你若过不去心里那关,过后只当完全不知情,于你一点妨碍也不会有的。”
若从话音听去,这人的态度是狠辣而冷漠的,可他的脸上却始终含着和煦的颜色,给人言不由衷的错觉。厉凤竹更是不免想到了,他要果真如他所言那般无情,但对于我未免也太愿意帮助了。这又算什么意思呢?他很禁不住美色诱惑吗?未必吧,一个日日都不敢怠慢,愿意花时间慢慢去数稿纸的人,有这样强大的毅力,恐怕是国色天香也难令他神魂颠倒吧。
一连串的问题没还想透,却听门外有人一路笑着高声寒暄进屋,道:“难得唐主编大驾光临呀。”
来者声音柔中带刚,不见其人时,厉凤竹的直觉便猜是位白面书生。她随着唐书白一道起身相迎,手放在大腿上悄悄地掐了一把,借以振作精神。她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奇奇怪怪的新念头又太多了。方才想的种种问题不能说是无足轻重的,但此来为的是见一见东兴楼神秘的金经理,别的事再重要也必须先搁在一边了。
只见走进来一位穿长衣的英俊青年,衣着尽管很是传统,可是那脸上洋溢的神采,尤其是一丝不乱的分发,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摩登感。
唐书白上前一路握着手,把人让到了座位上,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金经理这样忙,还特地来应酬我。”
说话间,就有店伙进来添了一副碗筷。
厉凤竹站在原地只管微笑,那人看看她,复又瞧了瞧唐书白,眼中充满了好奇,似乎期待着唐书白以什么样的措辞,来介绍这位陌生的妇人。
唐书白的表示很是模糊,只介绍厉凤竹是一位厉姓朋友。这个举动正合了厉凤竹低调处理记者身份的小心思,不免大松一口气。转而在介绍那位青年时,完全是不吝赞美之词,既夸了他出身大家,又吹捧着他年少有成,事业经营得如何如何好。下了诸多褒义的评语之后,方才提到这人的身份是东兴楼的经理,姓金名碧辉,恰是金碧辉煌少一字,更是玩笑地表示由名姓上便注定了金经理是要荣华一生的。
这金碧辉仿佛与唐书白经常会面的,彼此间兄弟相称,坐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吹捧个不休。他有意多瞧了厉凤竹两眼,笑道:“密斯厉,你大概是初次来吧,我瞧着你很是眼生呢。我这所饭庄在菜色上是很齐全的,厨子的手艺倒也不赖,但也不能够说津门卫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过,大家还是很愿意捧小弟的场,这里边自然是有一点缘故的。据你这初来之人的眼睛看来,我这里有哪一样是别的地方没有的呢?”
厉凤竹觉得金碧辉虽是初相识,却能表现得亲近而自然,确实是生来要做大生意的人。而这样的侃侃而谈,似乎弦外有音,因此她答起话来是谨慎而惜字的:“外中内西,结合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难以替代呀。”
话虽不长,倒引出了金碧辉十分玩味的样子,他对着厉凤竹微微颔首,眼珠子一转又对了唐书白呵呵地笑着。
再看唐书白,脸上同样是带着笑意的,与金碧辉照了照眼之后,低下头去兀自想着些什么。嘴角依然是上扬的,隐隐约约间却给人一种无奈之感。
倒是金碧辉兴致很好,不知为的什么,忽然拍着桌子大笑着说起来:“是了是了,果然的。我这‘果然’二字是很有意思的,听我慢慢对你说吧。当初我打算盖这所饭庄的时候,待在自家的书房中,整整画了三个月的图纸,把我从小在京时所见过的那一种繁华富贵景象都融在了纸上。更不提所找的那些匠人,你知道吗,非老手艺人我是不肯用的。可是呢,在如此传统的外观之下,我并没有选择表里如一的做法,而是引入了西洋的美学。在我这里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养陪客的姑娘,力求做个新式的文明饭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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