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首往事心凄凉第2/2段
烟头的灼痛将三狗从记忆的长河刺到了现实。借着窗外的余光,镜子里这个满脸沧桑手里掐着烟头的男人和已故的父亲完全是同一个模样。
“我是他亲娃么!”三狗咧嘴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露出了布着豁口的大门牙。
“父亲在世看到三狗这样会怎样想?”三狗自个儿也回答不上。
没有了睡意的三狗紧盯着窗外,那一围餐桌前几位老头笑意正浓,听不大懂的言语穿过夜空回荡在这间拥挤的小屋。
再往前是一排高大的教学楼,那正是三狗坚守了十多年的地方。每天早晨都要从那几间餐饮店门口经过,店主站在热气腾腾的蒸锅前用白色的刮板正铲着蒸梯上热腾腾的肠粉,旁边蹲着几个矮小的火炉,几口铁锅里正闷着鸡脚、干蒸、花生豆等下饭的小干蒸!
十多年了,这样的小店三狗光顾过无数,门口这几家,简直屈指可数。
这个长像摆不上席面的男人把面子看得格外重,为什么呢?
三狗自己知道,说出来反而很难为情。
二十多年了,右手一中一食这两根断指就像两坨狗屎一样黏呼呼的粘在三狗身上,躲也躲不了,甩也甩不掉。
三狗鼓起勇气去了残联,去之前他已经告诫自己,“残疾”两个字躲不掉接受就罢了。证没办到倒是和工作人员发生了争吵。三狗没想别的,他只想给自己,更多的是给别人一个交代而已。这小小的愿望瞬间变得冰凉。又介乎在残疾跟非残疾之间,失去了方向。
书还是要教,娃娃还是要养。于是在接了新生之后三狗总会在第一堂班会课上把右手张开,让那两根奇形怪状的指头在学生面前见见光。他不想再隐瞒,也不想再躲藏。课堂上学生因无知或者年幼而突然盯着他手指看的那种眼神足以三狗撕心断肠。他明白那是自卑,与其一直自卑还不如把这伤疤揭开,满足所有人的好奇。三狗教语文,他明白什么叫见怪不怪。
把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这叫悲剧。选择了教书对三狗而言或许是这一生最大的悲剧!
“一个民办教师而已,算个锤子!”三狗噗的一声将嘴角的烟蒂吐进马桶里。
“明天就去收拾东西!”关于工资的事情正闹得窝火,三狗实在忍不下去!
“辞了工作干什么?”这个问题三狗早都深思过,实在不行就捡起老本行写小说。写小说能养家糊口吗?那就到建筑队里随便找个活计算了!
三狗甚至为自己早已选好了墓地,若将来去世一定葬在荒无人烟的东沟边。那里葬着的是三狗五十岁的父亲,是父亲临终前自个儿选的坟地。南北朝向,父亲说:“头枕鸡子山,脚蹬渭河川。”旁边留着块空地,那是为母亲留着的。三狗为自己选了最东面靠近甘河子的一块,不讲究什么风水,因为那儿葬了三狗最心爱的娃儿,男娃子,不像三狗这样。白白胖胖的模样,娃儿在三狗的怀里咽的气,临终前睁开眼儿黑溜溜的盯着他,三狗没有办法,滚烫的泪珠子滴落在娃儿胖嘟嘟的脸上。可是娃儿还是走了,是父亲呵斥着三狗把娃儿抢走葬在了河岸旁。
父亲临终也没告知三狗位置,只说了大致方向。三狗也不敢问,每每给父亲上坟,便留了几张纸钱扔向甘河子方向,嘴里喊着:“拿去买糖。”
看着熟睡的妻子,三狗思量着,写吧,就写《甘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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