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为长安杀猪儿第1/3段
夏日的长安，是一年最美好的季节。没有春日的喧闹，也没有冬日的寂静，更没有秋日的忙碌。
这一切都和李伯都没有关系，他没有像崇仁坊那些贵人们一样，每年炎热的夏季在西市买一份“稣山”解暑。
此时的他头戴罗纱幞头，身着红色“缺胯”衫，腰缠牛皮革带，脚踩乌皮六合靴，正站在自己的肉铺前大声叫卖：
“好吃的乌金肉啦～十文钱一斤了嘿～”
叫到嗓子都快冒烟了，仍然是顾客寥寥，生意寥寥。
李伯都想不通，自己如此拉风的造型，就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出众。
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子，神乎其技的刀法，还有一壶深井里提出来的凉水，每一点都足矣致命，为何在大唐的长安城，却混得如此凄凉。
顾影自怜了许久，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不远处街鼓声也已敲了起来。再晚就要宵禁，李伯都正准备收摊回家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四郎，今日酷暑，怎地还在此卖肉？汝那豚肉，又臊又膻，某从来也不吃，能卖几个钱？”
我说大哥，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行不行？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杀猪匠不要面子的？
此人名唤康宝顺，二十上下年纪，乃是西市里羊贩子。
祖上据说是康国的贵族，天宝年间，大食侵吞河中诸国，昭武九姓诸胡建立的河中诸国成为大食和大唐反复争夺的战场。
大唐名将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和大食军队在怛罗斯城下爆发过一场血腥的战斗。
虽然最后以大唐惜败告终，然而大唐的旗帜在葱岭以西仍然是河中诸国仰视的存在。大唐的文化，艺术，技艺，科学，通过栗特人口口相传，犹如银河般璀璨，如红日般惊艳。
大食在夺得河中诸国控制权以后，大力推行宗教同化政策，强迫河中百姓改宗，信奉绿教。
河中百姓多信奉波斯原始的祆教，康大郎的先祖不愿改宗，举家迁来了长安，至今已有一百余年了。
说话间又来了几名汉子。
打头的韦清闲韦三郎在西市里做着不入流的税吏，奸滑的史维敬则是珠宝商，一身珠光宝气的，看着倒人模狗样。
最后一位是李伯都从兄李思继，神策军的一名小卒。
他们几人一起在永平坊长大的，如今也都各自继承“祖业”，韦清闲做税吏，康宝顺卖羊肉，李思继当兵。史维敬做珠宝商，剩下李伯都这个猪贩子，都是这诺大长安城里底层的那么一群人。
“四郎卖得甚肉，都有味儿了。舍于恩奴吧，他家贫，很久没吃肉了吧？咱们今晚去平康坊饮酒去。”
栗特珠宝商史维敬拿起来闻了闻，一脸嫌弃道。
其余几人连忙附和，拉着李伯都就走，慢了可就被人抢了先了。
长安几经蹂躏，安史之乱时被回纥人大掠三日，又两次被蕃贼攻陷，烧杀抢掠一番。导致长安人口锐减，百业凋敝。
国初时“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世景象已经是长安城里老人们口口相传的传奇。
市井间流传着一种故事模本，南北朝时叫志怪小说，例如《搜神记》之类的。
到了唐朝称之为“传奇”，写的也大多荒诞不经，什么枕中记，虬须客传。如今又流行一种文体，叫做“变文”，因为多是由僧侣在市四郎卖得甚肉，都有味儿了。舍于恩奴吧，他家贫，很久没吃肉了吧？咱们今晚去平康坊饮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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