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牵手腊梅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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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兄妹八人,我是老大,挨肩的是妹妹甘草、二弟黄连,三弟黄芩,四弟黄柏,五弟黄精,最小的是两个妹妹艾草和荷香。父亲的工资是每月43元,母亲是旧社会过来的小脚女人。甘草、黄连在村子里上民办中学,黄芩、黄柏、黄精、艾草、荷香都上小学,我上高中,紧靠父亲的工资艰难地维持一家人生活。

  我上初中时,家里无米下锅,我背着白菜疙瘩做的小豆腐去上学。那年头,吃过树皮,玉米芯,花生皮。上高中时好了一点,背的是地瓜干和母亲用鲜地瓜秧做的小豆腐,地瓜面摊的黑煎饼。地瓜饼最难咬,干了就像铁片咬不动。学校里每月补助11斤粮食,有三斤的细粮,我把它换成馒头票,每星期天回家带回两个馒头,给兄弟姊妹分着吃,解解馋。为了每天能吃上点油星星,家里就用油把盐粒子炒了,每天晚自习后饿了就用开水冲着喝,上面漂着油花儿。

  家门外柳树上挂着一口生铁钟。早晨敲钟是安排生产队的活计,中午是催人出坡,晚上是集合开会、记工分。生产队是靠工分分粮吃饭,我从十一岁那年就在暑假和星期天给生产队割草挣工分。开始不会割,常常割破手,血会把草染红。割满了筐,扛起来,只见草筐不见人。在喂牛的饲养院过了秤,10斤鲜草能挣一分,算是我们家唯一的劳动力了。

  我上初中时有了些力气,挑草筐压断过扁担。

  1968年,我没有机会参加高考,悄无声息地回到故乡。当时的顺口溜叫:“上学十二年,回家种农田。”回到那贫穷荒凉的小山村时,我内心的狂热被迎面吹来的山风吹凉了,什么考大学当作家,什么调干,全被风吹走了。

  家里决定让我娶媳妇。父亲说:“黄草,娶媳妇吧?”

  我面前的路是暗淡无光,已陷入困境里。在这种心境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结婚的事,第二天便把她从卫生院叫回来对她说:“家里让结婚!”

  “你不考大学了?”她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不让考了。”

  “嗯哪……”

  “你同意吗?”

  “俺不知道。”

  她不再吱声了,疑惑地忽闪着眼睛看我。

  “那就定在五四青年节结婚吧。”

  她眼睛巴眨了巴眨,没再说话,莞尔一笑。

  举行婚礼那天,我把上学时穿的褂子洗了洗,那褂子前襟上有个白斑点,怎么也洗不下去,是做化学实验时溅上的药水。下身是一条青蓝色破裤子,没有腰带,临时搓了条细麻绳扎了腰。借了辆自行车驮着她去公社驻地照相、领结婚证。当时,我掏不出两角钱的结婚证钱来,羞得满脸通红,她赶紧掏出钱交上了。

  她娘家也没什么陪送的,她姑送她一个放衣裳的柜子。

  我们的新房选在了西堂屋,用纸扎了个顶棚,床上就两床被子,无桌椅板凳。婚礼没贴喜字,简单的甚至没有一块红盖头。

  新婚之夜,两人静静的不说话。后来还是她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她说:“我会弯腰,你信吗?我能把头弯到脚。”我还没回答,她起身就把柔软的细腰弯了下去,而且头真的顶到了脚面。

  我说:“快停下!”

  两个人开心地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单纯和幸福。

  结婚后,妻子挑起了家庭的生活重担。她身条高,也有力气,镢、镰、锄、锨都拿得起、放得下,没干半月,老队长就夸她:“干活能杀下身子。”妻子下地、做饭,洗碗刷锅喂猪,忙碌不停。

  弟弟妹妹都还在上学,吃饭的人多,须用大锅做饭。点火时先用麦秸垫底,燃起来再加碎煤。看起来简单,实际需要技巧,煤炭加早了会压死火苗,压晚了麦秸着光了也引不着火了。开始时她不会引,常被浓烟呛得淌眼泪。她头上搭一块毛巾,弯腰坐在那里一遍遍引火,我去教她,我说:“别急,多垫麦秸,点火后快加炭,风箱先慢拉,着起来再用力。”按我说的去做,果然把炭引着了。她拉起风箱来挺有劲的,火焰烤红了她的脸膛。大锅一天要拉三个,锅里煮的是黑乎乎的地瓜干,象猪食一样。我们兄妹围在一张矮桌子,象一群小猪子一样吃饭。她常常是站在边上给大家盛饭,看谁碗里没有了就接过来盛上,等大家吃完了她才吃。若吃光了地瓜干,她就喝点粥就算吃过了。饭后弟妹都去上学,她开始洗碗刷锅,然后用残羹剩饭喂鸡、鸭、鹅、狗。

  晚上除了做饭还要煮猪食,把烂了的地瓜片加上粉碎的地瓜秧面煮熟了,准备第二天喂猪。每年喂一头猪,年底卖出去,算是一家人的收入。

  院子里有盘石磨,不知是何年何月安在那里的。一家人都睡了后,妻子自己去推磨,磨玉米、磨小麦,那石磨很重,我便去帮她,俩人推也很费劲,推上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那时摊煎饼,用柴草烧煎饼鏊子。把和好的地瓜面和成面团,用两手抱面团在热鏊子上滚,慢慢的滚一圈,一张煎饼就成了。腊梅摊得煎饼又薄又香,很好吃,常常从早摊到黑。因为弟妹上学要自己背干粮,摊少了不够吃。

。点火时先用麦秸垫底,燃起来再加碎煤。看起来简单,实际需要技巧,煤炭加早了会压死火苗,压晚了麦秸着光了也引不着火了。开始时她不会引,常被浓烟呛得淌眼泪。她头上搭一块毛巾,弯腰坐在那里一遍遍引火,我去教她,我说:“别急,多垫麦秸,点火后快加炭,风箱先慢拉,着起来再用力。”按我说的去做,果然把炭引着了。她拉起风箱来挺有劲的,火焰烤红了她的脸膛。大锅一天要拉三个,锅里煮的是黑乎乎的地瓜干,象猪食一样。我们兄妹围在一张矮桌子,象一群小猪子一样吃饭。她常常是站在边上给大家盛饭,看谁碗里没有了就接过来盛上,等大家吃完了她才吃。若吃光了地瓜干,她就喝点粥就算吃过了。饭后弟妹都去上学,她开始洗碗刷锅,然后用残羹剩饭喂鸡、鸭、鹅、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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