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外出求生第1/4段
1969年正月,我的大儿子雨田出生,妻子腊梅高兴了没几天,岳父家却发生了很大的变故。腊梅的姐姐树叶,曾是我们婚姻的穿针引线人,她自己的婚姻却是悲剧。
经媒人说合,由树叶的父母和爷爷做主,和邻庄姜家订了亲。杨家与姜家离得不到一里地,那孩子病犯得厉害了,常光着身子到杨家门口要媳妇,杨家关了门,他就在杨家门上糊屎。
那年春天,姜家提出要迎娶媳妇,理由是冲喜,就是说男人有病,让娶媳妇的喜事去冲淡病情。树叶姐不同意,但终究犟不过父亲和爷爷。
爷爷说:“也许结了婚,姜家的孩子就好了!”
父亲说:“越有病,越得跟人家,若不乡邻会笑话!”
多善良的一家人啊!
树叶姐就这样嫁到了姜家。结婚那天夜里,进了洞房那孩子就犯了疯癫病,先是打骂,又摸来菜刀要剁了树叶姐,她半夜里哭着跑回娘家。婆家来要人,她死活不回去。
本来是活活泼泼,欢天喜地的青春女子,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以泪洗面。后来就失眠,彻夜睡不了觉,再后来就患了头痛病,吃一种西药,脸色慢慢变得蜡黄,身子瘦的弱不禁风了。
妻子见姐姐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很焦急,便对父亲说:“让俺姐姐离婚!”
父亲说:“你问爷爷。”
她就找爷爷,爷爷看看她,不说话。
那年月到处乱哄哄的,无法无天,离婚的事谁管?妻子便领着姐姐找公社民政人员,民政人员说,离婚需要先调解,双方同意才行,姜家是死活不离的,怎么调解?后来又找派出所,她认识一个派出所长,人家说:“这种事派出所管不了,你去问妇联吧。”
妇联主任是位年轻的干部,人长得很漂亮,高高的个儿,白白的脸蛋,办事挺热情,听了她们姊妹的诉说,很同情她说:“这种事,不能急,我给书记反映一下,听听党委的意见……”
找了多半年后,终于在那位妇联主任的周旋下,由法庭单独宣布姐姐离婚了。当树叶拿到离婚证时,人已病的不行了。
东岳中心医院确诊为再生性障碍贫血。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需要输血,妻子说:“输我的,我身体行!”那年大儿子不到一岁,正吃着奶水,妻子毅然决然给姐姐输了血。输血后姐姐好了几天,又不行了,别无办法,无奈就拉回家里了。
树叶在重病中还给我的儿子缝了很多小衣裳、小帽子、小鞋……
腊梅见了姐姐就哭。
对树叶姐的病,我不死心,到处乱寄信寻医问药,后来一家上海的一家医院来信说,喝鳖汤能治这种病,我就千方百计到处去买鳖。她最终还是变得气息奄奄了。临死前她喊我们夫妻,声音微弱地说:“别从姜家门口走,那疯子伤人……”
树叶死了,年仅25岁。死后给她说了阴亲,也是位二十多岁病死的男人,并将他们合葬。这件事曾在我心中萦绕多年,是什么东西夺走了树叶的生命?
姐姐的死对妻子打击很大。那年秋天,她人瘦了一圈,整日去地里劳作,不说话。白天在生产队里刨地瓜,天黑了把分给自己的地瓜用擦刀擦成片儿,晒在地里,她擦的飞快,一会就擦了白哗哗一地。我去摆,将瓜片一片片摆在地里。我们晒完了,再帮兄弟们去晒,常常忙到半夜回不了家。
孩子都是抱到地里,喂饱了奶,用破棉袄包起来,放在地瓜秧围起来的窝子里。三天后,地瓜片晒干了,便去拾回来,放进用紫槐条编制的一个囤圈里。家里有了地瓜片,锅里便有了地瓜粥的甜香味,我住的那间南屋里也便有了些收获的欢乐。
初冬,父亲传来煤矿招收工人的消息。那时招工是县劳动局把指标分到公社,公社再把指标分到各个管区,我们的管区书记是农业大学毕业的干部。他妻子长得挺黑,脸上有几颗麻子,我戏称她为麻子黑姐。我们两家是世交关系,我爷爷和她爷爷是心灵相通的朋友,他父亲和我大伯是抗日战争时期的生死战友。有一年年三十的夜里,麻子黑姐的父亲翻墙进了我家,我奶奶边给他扫雪边哭,把他让到炕头上,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
前几年,她爷爷病重时,妻子每天去打吊针。正是由于这层关系,父亲托她的面子找她丈夫,看能否分给一个招工指标,让我去当工人。
那书记毕竟是学生出身,推不过人情面子,终于答应把到煤矿下井指标分给我。父亲听到消息兴奋地告诉我,我和妻子激动万分,对那书记很是感激,心里想买些礼品表示一下心意,可兜里无钱,最后把院子里一个一米多长的吊瓜摘下来,送给麻子大姐包水饺吃。
那书记见我扛着吊瓜进门,笑了笑,说话有点口吃。
后来他又给我讲了下井挖煤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话。我没听进多少,脑子里一片空白,仅知道招工指标给了我,我的命运就有转机了……
招工指标是张空白格子纸,父亲兴致勃勃的带回来,让我找屋里也便有了些收获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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