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点亮心灯第3/3段
有了地方，石头怎么办呢？正巧干兄弟孙洪来我家做客，他说：“大哥，别愁，我帮你打石头。”
“你会打石头？”
“俺学过石匠。”
“好吧，那咱们就自己打石头！”
第二天他从家里带来打石头的工具，由二弟黄连、临村的老孟等人组成了石匠队伍。上了山，在一个叫武二岭的石窝里，开始打石头。打石头看似简单，其实学问很大，先得学会看绺儿，也就是石头的纹路，看不出绺儿，你怎么也打不开。在东岳市我也学过钳工，打过铁榔头，真抡大铁锤打石头，白搭！一锤落下，砸在了手上，把手背砸出血来。
孙洪说：“大哥，别怕，用石头面涂上不感染。”
我就用凿子窝里的石面糊住流血的伤口，果然止血。
中午，妻子从山下送饭来，是白面饼和鸡蛋。我吃得有滋有味。她见我手上有血迹，心疼的说：“你拿笔杆子行，干这个不中用，得小心点啊！”
我满不在乎的说：“没事，不疼！”
饭后，孙洪弟提议：“大哥，明天咱放炮，用炮炸……”
第二天我们开始打炮眼，装火药，按雷管。中午时间一切准备就绪，我就亮开嗓子喊：“放炮了，都不要过来！”
随着隆隆巨响，石块满天飞，山野里弥漫着火药和尘土的气味。我心里涌满了一股子热血，身上感到有无穷的力量，油然产生了一种英雄感和自豪感。
烟消云散后，我们望着一大堆战利品，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我拍打着孙洪的肩膀说：“你真行！”
武二岭下的石窝是沙石，做地面下的地基可以，那么地面上的墙基需用花岗岩，我们围着山考察了半天，最后发现北边山谷下面的深沟里，有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都是花岗石，可以把那些圆石打成方块，用来砌房基。
打花岗岩石全靠孙洪，他正好年青力壮，胳膊上的肌肉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抡起铁锤来虎虎生风，他又懂纹路，按上凿子咣当几下石头就开了。
我们在沟里干了三天，就完成了任务。有一块过门石足有千斤重，我们要从深山沟底抬上来，记得由妻子、黄连、老孟做帮手，我和孙洪干主力，从山沟里喊着号子哼哟哼哟地往上抬，当抬上崖子时，铁索链子断了，我摔在地上，滚下了山沟，爬上来看见孙洪跌倒后嘴啃了泥，前门牙差点磕下来。
妻子说：“甭干了，再干不要命了！”
我说：“不干，咱到哪里去弄过门石？”
孙洪说：“大哥，扎好腰，啃个窝窝头再抬！”
那天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块千斤重的石头抬了上来，大家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太阳亦是灰暗的。
晚上，妻子炒了几个菜，一壶地瓜烧酒下肚，孙洪又恢复了火力，脸膛红红地说：“大哥，俺这个光棍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上媳妇……”
孙洪那年二十八岁了，小伙子长得英俊，仪表堂堂，但村子里穷，家里更穷，穷光蛋是难以说媳妇的。我给他操心，一说那个穷山庄，姑娘们都摇头。
石头有了，往回运也是个工程。那时的运输工具是地排车，几百斤重的石头块，携起来先撂在肚子上，再用肚子挺着和胳膊一起用力，搬到地排车上去。孙洪、二弟黄连，还有一个姨表弟来帮忙，共用三辆地排车，我拉其中的一辆车，妻子抱住车杆，从山上往回运石头。我们整整运了六十三地排车沙石，二十多地排车花岗岩。
那些石头全做了地基。我曾说：“就算八级地震，也震不塌那土屋，因为地基太牢稳了。”
河边盖屋是分两步进行的。1974年早春开始打地基，紧接着过麦前要趁队上空闲时间推土，打土墙。这是一种最原始最古老的造墙方法，把一种叫木桲的两块木板用串挺固定住，中间开始添上湿土，然后由身强力壮的男人用柱头砸实。柱头是石块上按上木把的原始造墙工具。这样一圈一圈，一桲一桲地把墙体夯实起来。
在电视里我见过考古工作者们发掘秦始皇的土城墙，看来秦始皇做宫殿也是用这种方法造墙体的。站在墙上夯柱头是孙洪和同是一个姓的二爷爷，那个二爷爷是我新房子的邻居，为人忠厚老实，妻子给他生了两儿子一个姑娘，姑娘嫁到微山湖那边去了。那位二爷爷心眼实诚，山里人盖房、打石头都找他帮忙。
打墙用的黄土是从雨山下的土崖子上推来的，打墙时土又不够了，为了不误工，就从小河的沟底挖土。父亲从队里借了头老黄牛，套上牛套绳索拉车，我腿脚不灵活，妻子干脆当起了车夫，满满的一车土被吱吱呀呀地从沟底拉上来。中午歇工后，主人家要管饭，炒大锅菜，喝地瓜烧酒，吃馍头。我是穷光蛋，小麦面是妻子从娘家借来的，就算再穷也得让大家吃饱喝好，因为有人就是冲着这顿饭才来帮忙的。
地基砌了五天，土墙造了三天。镶门窗的活儿实在请不起瓦匠了，干了建筑队的三弟黄芩正巧学的瓦匠，就让他用砖镶了门窗。
这样，地基、土墙完成后，这屋算是盖了一半，还有房顶的檩条、砖瓦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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